那铁牌漆黑厚重,宁念掂量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铸造的,倒是极其压手,正面被人专门篆刻了编号,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只能疑惑的看着那前台小厮。
那黑瘦汉子嘿嘿一笑:
“上仙,这枚妖丹已入级,按照堂口的规矩,是可以送去拍卖的,这块腰牌可要收好,这可是进那拍场的通行证。”那汉子顿了顿,又补充道:“上仙今夜只管在那堂口雅间内歇息一晚,那拍会即日便会召开。”
此番下山历练,师娘本就没有给自己规定时间限制,多耽误一天凑凑那拍卖会的热闹也不是不行,宁念心中打定了主意,这才转头离开了堂口,自己现在真得去办那“正事”去了。
进龙脊山走了一趟,虽然过程凶险,但好在自己的荷包总算是稍稍鼓了起来。宁念掂量着手中的脂金,哪里敢忘记顾灵芝的临行嘱托,急忙往城中繁华的商业街赶去,准备去寻那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城中本就繁华,更遑论这人流最密集的商业街了,宁念脚不沾地的一路挤来,只觉摩肩接踵,浑身都带着股脂粉味道,也不知是哪家姑娘在人群中蹭到自己身上的。
顾灵芝只独爱的那“珍珠帘”家的水粉,宁念自然没忘。这珍珠帘店铺门面果然众多,宁念在街上远远就闻到了那腻人的胭脂香气。
只待走到近点,宁念这才吃了一惊,那金碧辉煌的商铺门前黑压压的一片人群,早已排起了数十丈的队伍,都是些衣着光鲜的贵妇人,领着家眷在此排队等号。
宁念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队,心中自然万般焦急,但也自知于事无补。这些牙尖嘴利的妇人为了美丽可不会害怕什么修者,纵使自己一身通天的修为也是白搭。只得老老实实领了号牌,乖乖跟在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为讨顾灵芝短暂欢心,宁念这次可是吃足了苦头,一直从那日上三竿等到了下午时分。期间还有许多年龄不小的妇人见这少年长得可爱,言语之间满是调戏。更有甚者仗着宁念羞涩不懂拒绝,竟是直接上了手。只是可怜了宁念的一张小脸,才排了半天队,差点被摸肿了。
历经万般劫难,宁念这才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号牌,急忙从身旁女人堆中逃命似的挣脱了出来。
这些久旷的老女人可太恐怖了,宁念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现在想起刚刚经受的蹉跎还心有余悸,下次自己可是再也不来了。
也无怪这珍珠帘门店遍布本洲大陆,销量如此之好。这服务态度确实没得说,宁念呆呆看着店规,原来只要进店选购,无论贫贵,一律安排导购陪行,为顾客细致讲解不同胭脂水粉之间的区别。
宁念分配到的是位年龄适中的女性导购,穿着水墨色的紧身拖地旗袍,虽说不上美艳动人,但也绝不算丑。
那女人见了宁念拿着号牌走来,绕是在这珍珠帘当那采购多年,当下也忍不住亮了亮眼睛。来这水粉店的男性本就稀少,像面前这少年一般,生的如此眉眼如画的,更是打着灯笼都难寻,急忙亲热的贴到了宁念身边,嗲着嗓子招呼:
“好生俊俏的公子,怎的还背着坨唬人的长剑,这还怎么在店内采办?来,姐姐帮你解下来。”
这女人太过热情,宁念只能窘迫的抱着自己的山胆,不想让她靠近。
“呀,公子还害羞呢,姐姐不动你的剑了,这总行了吧?公子要给谁送水粉?长辈还是红颜?”
宁念被问住了,顾灵芝是自己的师姐,这也能算长辈么?又有谁家长辈如此娇蛮?反正顾灵芝也在自己身边,宁念胆子也大了不少,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嗯......算是青梅竹马......”
那导购女子心中兀的生了股酸意,也不知是谁家姑娘如此幸运,能被这般傅粉何郎的翩翩少年郎记挂在心里,倒算是走了狗屎运。
“那公子可有指定的水粉款式?”
宁念语塞,立马绞尽脑汁的思索起顾灵芝要的那款胭脂名称,可怜自己实在不懂这些女性用品,这店内水粉种类又繁多,实在教自己花了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开口问道:
“姐姐,珍珠帘里最贵的胭脂是哪一款?”
只买贵的不买对的,宁念只能希望古人诚不我欺了。
“店中最贵的自然是那款‘岭南胭中一点红’了,用的是那千金难求的岭南雏鹰将出窝的头血,又混了那西域覆盆子汁水揉成的,我大楚宫中有些娘娘也爱用哩,只是这价格属实昂贵,非达官贵族不采,公子你能负担得起么?”
宁念点了点头,这点水泥似的小玩意,再贵也应该是贵不过自己手中这坨脂金的,更何况今日自己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那导购一看这单是个大生意,更是喜不自禁,这“岭南胭中一点红”价格实在昂贵异常,除非宫中采办,否则中洲店铺一年到头店里都卖不出去几两。心道这少年不仅长得俊秀,出手更是阔绰,当真稀有。
女人当即跑到了台后,亲手请了一尊红盒出来,轻轻将那盒子铺到了宁念面前,又取了银匙,让少年定夺胭脂克数。
那红匣一开,宁念只觉满鼻幽香,自觉贵到底是有贵的道理,闻着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公子,这般够么?”
宁念看着这女人只挖了一点点,知晓顾灵芝最讨厌小家子气量,唯恐她不喜:
“再挖点吧,这点是有些太少了。”
那导购看少年说的坚定,还以为宁念对价格有数,只能点了点头,又大方的补了几匙。
宁念看她实在小家子气,当下接过了那银匙,亲自上手,狠狠挖了两坨进去,心中这才大概满意。这数量着实不少,顾灵芝应该也不会再生气了。
“姐姐,这才差不多了,上称吧。”
这导购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豪横的买家,只能胆战心惊的小心捧着那岭南胭中一点红上了称,声音颤抖着报价:
“公子,一共合官金四百两,或雪花银一千二百两,有银票么?本店只收那聚福财庄签发的银票。”
宁念呆愣住了,这点水粉竟然就要四百两金子,难不成这水粉是高级灵石做的不成?这和抢钱有何异?
那导购看宁念愣住了,当即心道不妙,唯恐少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难不成是来吃霸王餐的。
宁念咬了咬牙,又一次对女人惊人的消费力水平有了理解,可自己买都买了,只能从芥子中掏出了那颗自己一番辛劳才换来的劣等灵石,问道:
“你这里收灵石么?”
“哎呀!”
那导购亲眼看着少年隔空取物,明显是个修者,立马跪了下去:
“小的不知公子竟然还是位修者,实在唐突,自然是收的,自然是收的。我只是个普通采购,下次仙长再来,只需报上名号,自然会有专人接待。”
宁念再后悔,也只能忍痛付了钱,可怜自己刚刚鼓起的荷包,只消在这销金场所走了一圈,就瘪了一半有余,哪里还敢有什么“下回再来”,权当这采购在放屁了。
看着手中这点胭脂,宁念实在肉疼,心道也只有师娘这般财力雄厚的家底,才能养得起顾灵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