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对方的语气和声音就能分辨出,对方并不是丽芙,而这间寝室里住着的只有两个人。
伊丽丝握住对方绕过自己脖颈的手,轻声笑了,“歌姬,丽芙呢?我怎么没看到她?”
“丽芙?”对方的声音突然斗转直下,“伊丽丝,你忘了?丽芙已经不在了啊,在魔女狂潮的那个夜晚,丽芙被暗影潮所吞没。”
“不,但我记得...”伊丽丝向前伸出手,这是一个莫名的举动,似乎想要探索着自己记忆中的什么,可她只探索到了魔女狂潮的那个夜晚,丽芙被暗影潮所吞没...
“啊,丽芙已经不在了。”伊丽丝说,抚摸着面前如同狗窝的桌子,听着假面骑士中的台词,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面前的书桌已经成为了丽芙的遗物。
不知道是刻意没有收走她的遗物还是没来得及处理,她的寝室,她的书桌衣服仍维持着原来的样貌,残留着她独特的疯女子气息,残留着她那不爱打理的习性。
那仍然留在这间寝室里的,曾经是室友也是铁闺蜜的歌姬又何尝好受。
伊丽丝起身,搂住冰冷着一副青春美丽脸庞的歌姬,轻拍对方的背部:“对不起,歌姬,是我没能保护她。”
她们轻轻地搂在一起,啜泣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外面的晴天突然转为了肆虐的狂风暴雨。
寝室没有开灯,黑暗笼罩了一切,唯一的光亮是仍在放着假面骑士的笔记本电脑,可这唯一能带来光亮的事物却成为了丽芙的遗物。
在黑暗和风雨声中,她们简单地分开了,彼此都在擦拭着悲伤的眼泪。
突然门吱呀一声缓缓地打开了,台风暴雨与闪电的背景板中,一个翘楚的女孩如同幽灵一般静静地站在门口。
门只开了三分之一,停滞在刚好闪电霹雳,巨大惨白的光芒照亮女孩面孔的那一刻。
那是一张如同死灰般的脸,那是一张死者的惨白无血的脸,那是丽芙透着冰冷美丽但是却面如死灰的脸。
“丽芙?”伊丽丝缓缓向着门的方向走去,呼喊着那个曾经热切又亲昵的名字。
可一道从阳台刮来的飓风狠狠把门带上了,伊丽丝冲过去猛地打开门,但她只看到了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走廊向着无尽的远方延伸,在最遥远的地方闪烁着一束光芒,像是出口。
她想要冲出门口,向着那唯一的光芒跑去,想要追随死去丽芙的身影。
但她被歌姬一把扯住,被一股莫名强大的怪力强行扯回了房间。歌姬缓缓背过身,反手将那扇门扉带上了,吱呀一声无尽的长廊被屏蔽,她的神情居然切换成了诡异的笑容。
“伊丽丝,我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昏暗中传来歌姬褪去衣物的声音,衣物像没有阻力般顺滑地滑落,昏暗的笔记本光线,微微照亮她素白柔美的酮体,即便在昏暗的视野中她的身躯依然美得动人心魄,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歌姬,你在做什么?”伊丽丝的声音中透着慌张和焦虑。
“不要喊我歌姬,喊我的名字,伊丽丝,”动人心魄的素白人形迈着美妙的交叉步向伊丽丝走来,双手按在了伊丽丝的肩膀上,神色和声音娇媚,“喊我月儿,伊丽丝。”
“不,不——!”伊丽丝一把将面前美得动人心魄的素白人形推开,猛地夺门而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里,她朝着唯一的光明狂奔。
她沿着无尽的走廊狂奔着,周围却响起人们的碎碎念。
“啊,那个孩子不行了啊,父母都已经放弃她了。”“还是她的妹妹懂事多了。”“没大没小,一点也不尊重长辈,以后这样的宴席还是不要带她过来的好,有她的妹妹在就足够了。”
你们懂丽芙的什么?所以你们连她的死都不去追悼吗?
——是的,作为S级魔法少女的丽芙,在死去后并没有得到任何的追悼,包括她的父母,只是简单地为她立了块墓碑。她的墓在死去的两个月里,没有任何亲人祭拜打扫,仅放在墓碑前的那束花也早已凋零。
这是很多魔法少女的结局,她们的死只会被世间所淡忘,就像丽芙所说的,直到有一天被整个世界所遗忘。
她奔跑了很久很久,终于触碰到了那束逐渐逼近的光芒。
眼前又换做了另一个世界,繁华的都市中,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车流的灯光就像萤火虫,高速地穿梭远去或逼近,汇成光流。
她发现路过的所有人都戴着一副苍白的面具,而整个世界已看不见丽芙的身影,她拼了命地奔跑着,像疯了一样搜寻丽芙的身影,可她只看到了行人们戴着苍白的面具穿行,世界仍如精密的齿轮般运转,这个世界没了谁,依旧会恒定地转动下去。
她跑累了,在人来人往的斑马线上蹲了下来,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
原本奔流的汽车纷纷停滞在了她的周围,她挡在了马路上,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吵闹声,戴着苍白面具的人们把她围了起来,对着这个缩成一团、蹲在马路上的粉发女孩指指点点。
她突然想起了这些苍白面具的含义——人格面具,persona,每一个社会上的人都带着一副人格面具,而他们真正的内心却隐藏在面具之后,不可窥视。
而此时,所有行人的persona纷纷坠落,落地后被踩得粉碎。面具之后是一张张漆黑的面孔,每一张面孔都挂着无比诡异的笑容。他们发出瘆人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就像扭曲的狂潮将伊丽丝的心灵吞没。
她累了,她倦了,她放弃了挣扎,也放弃了思考,任由潮水把她吞没,将她的意识拖进深黑的海洋里,任由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她开始想不起自己是谁了,自己为什么而存在,她沉在无尽的漆黑海洋里,意识逐渐与周围的黑暗同化,化为一片无意义的虚无。
“伊丽丝...”突然黑暗中有隐约的声音响起。
“伊丽丝,快醒来!”
熟悉的却又透出焦躁的声音。
一束光照进了这片无意义的虚无海洋里,漆黑的倩影随着这束光缓缓地下沉,轻柔地搂住了漂浮在无意义海洋中的伊丽丝。
“伊丽丝...”黑影爆出一阵哭腔,和伊丽丝紧紧地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