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花端着酒杯心情沉重,可在墨倾的频频授意下,她最终还是将那掺杂着麝香的酒杯递到了老韩头的面前。
看着被老韩头接到手中的酒杯,陈大虎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墨大郎,麝香真能口服吗?可别把这老东西喝死了!”
“你放心吧,这烧刀子和麝香都属烈性之物,老韩头的嗅觉和味觉之所以这么久都不能恢复,主要还是因为体内有寒气作祟,之前我用阿魏,黄莲,薄荷强行刺激他的嗅觉和味觉,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根,若真想标本兼治,那还是要给他下一料猛药才行!”
老韩头本就被黄连给苦的够呛,如今看到女儿已经将水杯递到面前,他不疑有他,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只是这一口下去,老韩头的一张老脸顿时被呛得通红。
他刚想将口中的烈酒吐出,却发现这酒虽有烈性,但却口感甚佳,实属佳品。
身为好酒之人,老韩头自然不会白白浪费了这好酒。
只见他一手捂着口鼻,一边扬起脖颈,虽然被呛的够呛,可却还是将口中烈酒咽了下去。
尝过了这一口烧刀子,老韩头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他放下手中酒杯,略带责备的对女儿说道:“你这丫头真是顽劣,爹不是让你端杯水过来吗?你怎么递了我一杯酒?”
“爹,您觉得这酒怎么样?”
韩春花不顾老韩头的责备,反而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老韩头咂摸着嘴,细细回味了一番:“这酒入口虽烈,但却唇齿留香,而且咽下去之后,这喉咙仿佛燃起了一条火线,冬天要是能喝上这么一口酒,那即便是爬冰卧雪也不冷了!”
老韩头的赞誉就像是给墨倾注射了一剂强心剂,他刚想进门,便听老韩头又说道:“只是这么好的酒,不是咱们能消费得起的,爹知道你一片孝心,不过下次还是别买了。”
闻听此言,韩春花不禁失笑:“这不是我买的,是别人送来的。”
“嗯?谁会送这么好的酒给我?”
“韩老板,是我!”
墨倾知道老韩头的味觉已经恢复,于是便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墨倾和陈大虎,老韩头的脸色骤然一变:“你们怎么又来了?我昨天不是已经让你们走了吗?”
见老韩头又要动怒,韩春花立马说道:“爹,这酒就是墨公子昨天送来的那坛,难道您都不记得了吗?”
听说这酒是昨天那坛,老韩头立刻摇头否决:“不可能,昨天那酒我尝过,寡淡无味,如同白水,根本没有这么强的烈性,难道这酒只放了一夜就能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不是酒出了变化,是您的味觉出了变化。”
墨倾向前跨出一步,继续开口说道:“一年前您曾因运送粮食而坠入冰窟,那次你一连发了几日高烧,险些命归阴曹,最后虽然勉强得回了一条性命,可是您的嗅觉和味觉却因此丧失,直到昨晚经过我的调理,您的味觉这才恢复!”
闻听此言,老韩头顿时脸色铁青:“我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们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请你们离开我的酒馆。”
老韩头说着便要起身送客,而陈大虎则是直接开口嚷道:“你这老东西真是不知好歹,墨大郎为了你的病情费心费力,不仅花钱给你买药,而且还专程送来了一坛烧刀子给你品尝。”
“可是你呢,你非但不懂感恩,甚至还要将我们扫地出门,依我看来,你就活该一辈子失去味觉,和你酿的那些又酸又臭的浊酒过一辈子!”
这老韩头本就是依靠酿酒起家,将酒看得如同性命一般重要。
如今听韩大虎竟然以自己的酒来开涮。
老韩头顿时勃然大怒。
他抓起桌上的茶碗直接砸向了陈大虎:“小王八蛋,我让你在这胡说八道!”
陈大虎侧身闪避,那茶碗贴着他的头皮直砸到院外。
陈大虎还想说话,却被墨倾伸手阻拦:“陈老板,我知道您老自视为前辈,所以心高气傲,认为我们这些晚辈处处都比不得您。”
“不过您要是不信自己的味觉有问题,那现在也可以让令千金去打一壶您亲自酿造的酒。”
“若是您今天还觉得您的酒没有问题,那我墨倾就立刻离开此处,以后绝不再来叨扰。”
“可要是您觉得您的酒真有那么一丁点问题,那就请您坐下来和我聊聊,你我同为酿酒师傅,应该有很多的话可以说!”
老韩头虽然气恼,但却架不住女儿在一旁极力劝说。
再加上他虽然心高气傲,可却也不是那蛮不讲理的人。
对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程度,如果他再拒绝,那就显得自己气量狭隘了。
老韩头长舒了口气,随后转头对身旁的韩春花说道:“女儿,你去把仓房里那窖新酒打开,再给我装一壶过来!”
闻听此言,韩春花顿时有些扭捏。
不是她不想给老韩头打酒,而是她也知道老韩头的酒有多差。
如今父亲大病初愈,韩春花可不想他再因为此事而遭受刺激。
见女儿扭扭捏捏,老韩头更加气恼:“怎么?难道爹使唤不动你了吗?”
“好吧,我这就去!”
韩春花起身出了房门,而老韩头的脸色也终于有了几分缓和。
“小子,那酒真是你酿出来的?”
“没错!”
“那酒叫什么名字?”
“烧刀子!”
“烧刀子,烧刀子……”
老韩头口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同时点头说道:“不错,这酒入口辛辣,锋利如刀,这个名字起的倒也贴切,你是酿酒世家出身?”
“不是,我之前只是一个脚夫!”
贩夫走卒,是民间最下等的行业。
老韩头虽然开了一间酒馆,可是身份却也没比墨倾干到哪去。
在得知对方只是脚夫出身,却能酿造出如此好酒的时候,老韩头不禁感叹道:“果然是天才啊,老夫穷尽一生,钻研酿酒工艺,可最终却还是比不得你。”
听老韩头将自己与墨倾相比,一旁的陈大虎顿时冷哼了一声:“你这老东西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就凭你也配和我们墨大郎相比?就你酿的那个东西,给狗狗都不喝!”
自从昨晚的事情过后,陈大虎便与老韩头针锋相对。
眼见着陈大虎又敢嘲讽自己,这老韩头脸色一变,当即又要动怒。
见此情景,墨倾连忙从中调停,这才勉强稳住了屋内的局势。
恰逢此时,韩春花也端着一只酒壶走了进来。
只是韩春花才刚进门,老韩头便脸色一变。
身为几十年的酿酒师傅,从韩春花进门的那刻开始,老韩头便闻到了那壶中酒味不对。
他甚至都没接酒壶,便先对韩春花问道:“闺女,这是我那窖新酒?”
“没错,这就是您半月前新酿的酒!”
“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老韩头口中呢喃了一句,并顺手接过了韩春花手中的酒壶。
他也没用酒杯盛酒,直接便用壶嘴喝了起来。
只是他才刚喝一口,脸色随即便是一变。
他猛地将口中酒喷在地上,随后一把摔碎了酒壶:“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成这样呢?”
老韩头坐在床边,如风魔般喃喃自语。
地上的酒液流了一地,刺鼻的酸味顿时在房内弥漫开来。
“爹,这不怪你,自打您去年病愈以后,您酿的酒便一直都是这个味道。”
韩春花一边捡拾地上的酒壶碎片,一边对老韩头开口说道。
“我们那时怕刺激到你,一直不敢告诉您真相,若不是墨公子昨天出面,告诉了您这件事情,我们就打算瞒你一辈子了……”
韩春花此举虽然也是一片孝心,但却大大的刺痛了老韩头的心。
大病初愈的老韩头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紧接着竟直接呕出了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