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曹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少爷小姐都将他当成仆役。
只有李忠旭在见面的时候才会尊称他一声曹伯。
虽然他也知道对方这是有私心,但是他不过是一个管家而已,与对方又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他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反而是对李忠旭的尊敬感觉十分受用。
管家点了点头,随后朝坐在大堂内的曹雪岩看了一眼:“李少爷,老爷叫您过去!”
听说曹雪岩叫自己过去,李忠旭的心头不禁一颤:“曹伯,我看刚才我看登州的几位老板都在堂屋中与姑父说话,是不是清远那边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
这如果是换成旁人,那管家绝对不会管他。
可现在遇难的毕竟是李忠旭,管家对他本就有些好感,现在听到他的询问,自然是不忍再行欺瞒:“实话告诉你吧,你之前从清远带回来的酿酒配方有问题,咱们之前酿出的酒虽然都卖到了清远,可是这次却出了很大的问题。”
“这次我们不仅没能成功抢占清远的市场,反而还被墨倾从中摆了一道,刚才那几位老板就是来找姥爷理论的,若不是由我从中阻拦,恐怕刚才就要将事情闹大了!”
闻听此言,李忠旭不由得心头一颤,他瞪着眼睛对管家问道:“曹伯,你没搞错吧?我带的那配方怎么……”
“配方本身的确没什么问题,那酒和正常的烧刀子的味道也的确一模一样,可唯独有一点,那就是此酒入口酸涩难咽,根本不像烧刀子那样清纯甘冽。”
“因为这件事情,清远县万花楼都已经被人砸了,他们这次不仅是来找老爷讨要说法的,更是来找老爷讨要钱财的,现在这件事情已经闹大,李少爷你还是考虑一下该怎么和老爷解释吧!”
听到管家的这番叙述,李忠旭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之前他在韩家酒馆偷艺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是自己套路了老韩头。
以为自己就在墨倾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学却还没被对方发现,是自己将他们玩弄在鼓掌之中。
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似乎不是他们,而是自己。
他从清远县带来的那份配方的确有问题,而且些问题的本身就出在墨倾的身上!
不过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就算他胡思乱想,也改变不了给曹家造成损失的事实。
眼看着曹雪岩面沉如水,李忠旭只得壮着胆子走入大堂:“姑父,我来了!”
听到李忠旭的声音,曹雪岩抬头看向了他:“哟,李少爷没去听戏啊?”
听到这句问话,李忠旭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曹雪岩的面前:“姑父,小侄涉世不深,遭人算计,这才给曹家酒坊造成的损失,还请姑父责罚!”
见李忠旭主动请罪,曹雪岩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笑容:“最近我看你和管家一直走的挺近,看来刚才他已经把事情全都告诉你了!”
“没错,曹伯的确把事情全都告诉了我,可是姑父,这件事情……”
李忠旭还想申辩,却见曹雪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话还没等说出口,便被曹雪岩一脚踹翻在了地上:“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给我们曹家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曹家账面上十几万两银子全都被我支了出来,本想着这次能将墨倾赶尽杀绝,却没想到因为你的一个损失,竟然导致我曹家账面上出现了这么大的亏空!”
“你说你要责罚,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罚你,我是打死你,还是剥了你的皮?”
曹雪岩一边说着一边狂踹脚下的李忠旭,李忠旭被踹的蜷缩在地,哀嚎连连,但却根本不敢躲闪,只敢躺在地上挨踹。
管家刚才见曹雪岩脸色阴沉,便知道事情要有不妙。
但是他又不敢劝解曹雪岩,生怕会惹祸上身。
无奈之下,他只能急匆匆的朝后院跑去,准备叫曹雪岩的发妻,李忠旭的姑母前来劝解。
曹李氏原本正在后院听戏,听到自己侄子挨打,她急匆匆随管家一同跑到了前堂,结果刚一进门便看到李忠旭被曹雪岩踹翻在地,口吐鲜血。
曹李氏连喊了几声住手,却不见曹雪岩有丝毫住手的意思。
无奈之下,她只能将整个身体全都压在李忠旭的身上,并转头对曹雪岩吼道:“姓曹的,我告诉你,旭儿可是我们李家唯一的男丁,你要是真把旭儿打死了,别说老娘和你拼命!”
曹雪岩虽然行事狠辣果断,但是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惧内。
听到曹李氏的话,曹雪岩只得站定脚步,指着李忠旭恨恨地说道:“你要为了他跟我拼命,你知不知道他之前做了什么?他差点把咱们曹家都给搭进去!”
“我知道,不就是旭儿偷来了一个假配方的事情吗?当初偷配方的时候,也是你们教唆着他去的,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哪里搞得懂这些?”
“你们四大酒商老谋深算,联手都对付不了一个墨倾,现在被人家摆了一道,又要拿我侄子来撒气,曹雪岩,老娘告诉你,你再敢打我侄子我就和你没完!”
面对这个泼辣的夫人,曹雪岩也是十分头疼。
眼见着对方护在李忠旭的身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曹雪岩无奈叹了口气,并直接瘫坐在了太师椅上:“你这个好侄子,差点把咱们曹家彻底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次要不是他们反馈的及时,恐怕把咱们家的宅子抵进去都不够!”
“既然是被墨倾摆了一道,那你就想办法从墨倾的身上找回来,你要是连他都摆不平,那你就找根麻绳吊死算了!”
曹李氏说话虽然难听,但却给曹雪岩带来了极大的启发。
曹雪岩眉头微蹙,最后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没错,墨倾这次害的不仅是咱们曹家,同样还有林家。”
“我虽然对付不了严倾,可是林家有皇宫的背景,他们应该能有办法!”
想到此处,曹雪岩对着门外的仆人喊道:“准备车马,我要去林家一趟……”
这边曹雪岩准备前往林家寻找林国栋,共同商议对抗墨倾的事宜。
另一边,一支队伍已经从清远县出发,带着大批的货物直朝着登州而来。
为首骑在马上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身穿绸缎,面带笑容的青年。
另一个则是满脸煞气,腰间别着一把长刀的壮汉。
两人骑在马上边走边聊,那壮汉转头对身边的青年问道:“墨老弟这还是第一次去登州吧?”
听到壮汉的问话,青年点头说道:“是啊,小弟自幼家境贫寒,之前从未去过登州,这次得蒙兄长照料,这才敢运送货物前往登州行商!”
这骑在马上交谈的二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结识不久的墨倾和邢玉森。
那日墨倾和邢玉森分别之后,他便得到了一封自登州传来的书信。
送来书信的不是别人,正是登州知州王寿章。
根据王守章信中所说,朝廷已经敲定禁止私人酿酒,售酒一事。
除此之外,朝廷还准备在各州选拔皇商,由他们专司民间酿酒事宜。
因为王寿章与墨倾交情匪浅,所以才会提前将这消息告知给他。
而他告诉墨倾这个消息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他能运送一批烧刀子前往登州,并在此处打响声势。
他之前在清远县虽然如鱼得水,可是如果当不成皇商,那他眼下的事业也只能放弃。
不过墨倾心中也早有竞争皇上的心思,在得到这封书信之后,墨倾立刻着手筹备。
而这次负责给他押镖的自然就是刚与他结识不久的邢玉森。
除去帮助严倾押送这批货物之外,邢玉森这次前往登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找曹家的麻烦。
如果只是因为喝到了假酒,那邢玉森自然不会主动招惹曹家。
主要是墨倾之前不仅替宋文柏解了围,而且还为其安排了居住的地方。
邢玉森将宋文柏视为生父,见墨倾对宋文柏如此上心,他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回报对方。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执意要为墨倾出头,找曹家的晦气。
从清远前往登州便只有一条官道。
这支车队浩浩汤汤出了城,直奔登州而去。
半路上却遇到了一辆已经被砸坏的马车,还有地上横卧的十几具尸体。
此处正处于两山之间的一处通道。
山上碎石滚落砸坏了马车,这倒也是平常之事。
只是横卧在马车前的十几具尸体,死状凄惨,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致命刀伤,这倒引起了墨倾和邢玉森的注意。
邢玉森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见过了太多的骗局。
眼看着前方横卧着十几具尸体,邢玉森担心其中有诈,于是便勒紧缰绳,同时示意手下不得靠前。
在队伍停住脚步的同时,邢玉森的一名心腹直朝着那地上的尸体跑了过去。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他转头对邢玉森喊道:“二当家的,这些人都死了!”
“有没有其他的机关埋伏?”
“只有尸体,并无埋伏!”
闻听此言,邢玉森点了点头,同时翻身下马,直朝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走去。
他才刚靠过去,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