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过早朝,王寿章重新返回自己在京府邸。
王寿章刚一进门便对陈伯说道:“老陈,收拾东西,咱们回登州!”
听了王寿章的话,陈伯不由得一愣:“老爷,您不是刚到京城述职吗?怎么无端端的又要回登州了?”
“登州那边出了些事情,而且此事还和墨倾有关,原登州府尹已经被撤职,陛下要求我回去暂掌登州一应事务,等朝廷找到了合适的人手,便派去登州接替我的位置。”
闻听此言,陈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老陈刚要转头离开,王寿章却伸手拉住了他:“你记住,这件事情绝不能让雪儿知道,雪儿对于墨倾用情至深,如果这事被他知道了,那她肯定又要闹出什么事端……”
老陈得到命令,回去收拾东西不提。
王雪儿此时正在屋中刺绣,而那白猫则端坐在她的膝头。
王雪儿忙着刺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时不时还会脸颊绯红,深深地低下头去,一看便是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可是不知为何,王雪儿突然觉得心绪不宁。
她收上一时失了准头,那绣花针竟然直接刺破了她的手指。
雪白的团扇扇面上多出了几点如梅花花瓣般的血痕。
王雪儿疼的发出一声痛嘶,随即便将手指塞入口中吸吮起来。
恰逢此时,敲门声突然自门外响起。
王雪儿仓促地将手中团扇放在桌上,随后对着外面问道:“谁?”
“女儿,是我!”
听到王寿章的声音,王雪儿立刻站起身来,上前亲自打开了房门:“父亲,您退朝了!”
“是啊,我刚才听你这屋中有些动静,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女儿不过是今天心绪不宁,刚才刺绣时恰好被钢针扎破了手指,父亲,我看您行色匆匆,脸色也不太好看,是不是朝廷那边又有什么事情了?”
听到王雪儿的询问,王寿章点头应道:“是啊,本来我这次进京述职,是准备接替礼部尚书的职务,却没想到登州那边突然出了些事情,现在陛下批我返回原籍,要我代掌登州事务,等朝廷什么时候选出了合适的人选,我再到京城述职!”
闻听此言,王雪儿笑着宽慰道:“这样也好,父亲您不是一直厌恶着京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吗?咱们这次返回登州,实在不行就不回来了!”
听了王雪儿的话,王寿章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究竟是爹不想回来,还是你不想回来啊?”
王雪儿被戳破了心思,脸颊通红的嗫嚅道:“我只是不想爹爹在京城做官太累了,爹,您别胡说!”
看着王雪儿这般姿态,王寿章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所谓是女大不中留,可是王雪儿与墨倾,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
墨倾等人连夜离开左家,并在城门开放的第一时间逃出城外。
这个时候天牢被劫的消息尚未传到城前,而等消息传到的时候,墨倾等人便已经逃出了登州城。
原以为这次前往登州是做生意的,却没想到竟然差点将小命丢在这里。
众人急慌慌逃回山上。
而墨倾也终于成了受人鄙夷的草寇。
回到山上之后,邢玉森命令手下加强警戒,绝不允许任何生面孔上山。
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黄奎安派人渗透进山寨,对于黄奎安的手段,他们之前已经有所领教。
回到山上之后,墨倾腿上的剑伤开始溃烂,这下可真是急坏了邢玉森。
他手下虽然也有人懂得些草药知识,只可惜对于这箭伤无可奈何。
而邢玉森也是在墨倾的腿发炎溃烂之后才知道之前射伤墨倾的那只箭竟然浸泡过金汁。
所谓金汁,便是粪便。
武器在粪水中浸泡过,粪水上的细菌便会沾染到兵器上。
在医疗条件并不发达的古代,这些细菌一旦侵入人体,那所造成的后果便是致命的。
腿部溃烂以后,墨倾便陷入了昏迷当中,每天醒来的时间少之又少,而邢玉森则会在墨倾醒来之后前来探望。
随着伤口溃烂的越来越严重,墨倾也发起了高烧。
山寨中的大夫对此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墨倾越病越重。
这一日,墨倾突然从昏迷中醒来。
坐在床边的大夫眼见着颜子舒醒了,喜出望外,于是立刻命人将邢玉森请了过来。
连续几天水米未进,墨倾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副寿元将近的模样。
邢玉森走进屋中之后便直奔墨倾的病床:“兄弟,你怎么样了?”
听到邢玉森的询问,墨倾勉强睁开了眼睛:“大哥,你来了!”
“是啊,咱们现在已经回到山上了,你放心吧,大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听到邢玉森对自己的许诺,墨倾笑着摇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心里有数,这点小伤算不得事!”
邢玉森撩开盖在墨倾身上的薄被,便见他的腿上此时已经烂出了一个深可见骨的窟窿。
那窟窿中散发出一股腐臭难闻的气味。
也亏得墨倾自幼习武,体格强健,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死了。
看到墨倾腿上这处伤口,邢玉森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兄弟,你这腿伤实在太严重了,哥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那就是把你的腿锯断!”
听说邢玉森要给自己截肢,墨倾吓得险些从床上坐起来。
自从被那箭矢射伤以后,墨倾的腿伤的确十分严重。
墨倾知道再这么拖延下去自己肯定会患上败血症,而这几天的连续昏迷也让墨倾想到了一个自救的办法。
眼见着邢玉森要让手下给自己递刀,墨倾连忙伸手拉住了他:“大哥,我这腿伤虽然严重,但是也不至于锯腿,咱们山上的条件本就不好,一旦截肢断腿,那我恐怕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闻听此言,邢玉森眉头微蹙,并抬头看向了对面的大夫。
那大夫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也算是同意了墨倾的说法。
无奈之下,邢玉森只能蹲在墨倾的身前对其问道:“兄弟,现在哥哥的确没有别的办法了,你有什么办法就尽管说出来吧,只要能救你的命,我邢玉森肯定不遗余力!”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我这腿虽然是被淬了金汁的毒箭所伤,但是其实也并不致命,这伤口看着严重,实际上却也好解决。”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说什么傻话,你这伤口要是不难解决。那咱们山上的大夫又何至于愁成这个样子?”
“他之所以发愁,是因为咱们山上的条件有限,要想救我的命,现在只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寡妇床头灰!”
墨倾前世便喜欢观看一些猎奇的典籍,而那之中就包括有对这寡妇床头灰的记载。
所谓寡妇床头灰指的并不真的是寡妇床头的灰尘,而是那些长期不曾移动,故而养出了霉菌的灰尘。
这些霉菌长期处于阴暗潮湿的环境下便会滋生,而这床头滋生出的霉菌,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青霉素!
这寡妇床头灰乃是《本草纲目》中记载的治疗外伤的圣药。
墨倾腿上的外伤久治不愈,明显已经受到感染。
此时只有利用抗生素才能治救命。
否则仅凭山上这些所谓的草药,恐怕还不足以解决问题!
邢玉森派出的大夫是一个实打实的庸医。
他开出的汤药对于墨倾的腿伤根本没有半点治疗作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颜倾每天都陷入沉睡,减少痛苦。
而这也就是颜倾之前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
昨天晚上,墨倾刻意留了个心眼。
等山上的人送来药后,墨倾便将那人支了出去,说是要自己喝药。
当人离开之后,墨倾便将的汤药全都泼到了地上,正因如此,所以他今天才躲过了昏迷的命运。
墨倾的心中现在甚至有个荒谬的想法,那就是为自己治病的这个大夫很可能是黄奎安派来杀他的。
若非如此,对方又为什么每天都给他开安眠药,而不给他治病呢?
听到墨倾要的这个东西,邢玉森和那大夫面面相觑,两人一时全都愣住了。
邢玉森眉头微蹙,开口问道:“兄弟,你没和我开玩笑吧,这东西真能治病?”
“小弟自幼熟读医书,对于药理还算精熟,这寡妇床头灰乃是治疗外伤的圣药,我现在这个情况,只有此物才能治病!”
对于墨倾的说辞,邢玉森半信半疑。
他本来想要向那大夫求证一下,可这大夫也是个半吊子,根本不知道墨倾所说的是真是假。
只是相较于断腿而言,墨倾提出的这个办法的确也是个权宜之际。
眼见着邢玉森再三犹豫,拿不定主意,那大夫便在一旁低声说道:“大当家的,依我看来,墨老板的病情现在的确有些严重,咱们山上条件有限,要不然就按照墨老板说的试试吧?”
这大夫的话就像是一记强心针,直接让邢玉森打定了主意。
“你现在就吩咐咱们手下的兄弟们,都去下山给我找这个寡妇床头灰!”
“那要找多少才合适?”
“多多益善!”
听了邢玉森的话,这大夫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跑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