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虎眉头微蹙,转头对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已经得到消息,为了杜绝翠屏山匪患扰乱的这次皇商选拔,朝廷已经从青州,兖州调兵,前往翠屏山剿匪。”
“只是你之前一直在酒坊里酿酒,未曾听说这个消息,你要是真不想要这银子,那现在就赶快回清远县吧,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墨倾的首级被挂在城门上了!”
陈大虎闻听此言,再也没有时间去和曹雪岩争论。
他急匆匆跳下马车,便准备前往翠屏山一探究竟。
翠屏山下,登州,青州,兖州兵马均已汇合。
山上只有百多名镖师,可是这次三州却调来了数千兵马。
对于翠屏山匪患一事,朝廷也是早有耳闻。
当初宋文柏仗着太后对自己的喜爱,所以斗胆请命,让朝廷赦免了邢玉森的罪行。
原本朝廷与邢玉森的约定是他从今以后不得为匪,只得做走镖押运的营生。
可是邢玉森这次被逼无奈,再次落草,触怒了天威。
为了彰显朝廷的威严,同时也为了能将匪患彻底杜绝,朝廷这次特地调来三州兵马,要求他们合力围剿翠屏山。
翠屏山上,众镖师已经磨刀霍霍,准备迎战。
墨倾将自己新酿造出的五粮液全部装坛,但却并未按照邢玉森的安排将其送到山下,而是准备将其作为燃烧弹,要与邢玉森等人一同对抗来犯的官兵。
双方开战前夕,邢玉森找到了墨倾。
看着摆在库房中的十几只酒坛,闻着那醇香,馥郁的酒香,邢玉森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没想到除去烧刀子之外,你竟然还有其他的配方!”
“那是自然,要是没有这两把刷子,我又怎敢让陈大虎将烧刀子的配方透露给曹雪岩?”
两人嬉笑了两句,邢玉森突然正色道:“兄弟,山下官兵大举压境,我已经让老黑备好马车,准备送你下山了!”
闻听此言,墨倾摇头道:“不行,我绝不能自己离开!”
“兄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更何况翠屏山依仗着后方天堑,易守难攻,那几千官兵想要攻上山来也绝非易事,你现在赶快带着这些新酒下山,准备参加酒商选拔,我和兄弟们为你争取时间,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们自会离开!”
邢玉森嘴上说是离开,可墨倾却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那三州调拨来的几千兵马远不是登州天牢中的酒囊饭袋所能相比,双方一旦交手,仅凭着邢玉森手下的这些镖师,恐怕根本挺不到下山。
墨倾定定的看着邢玉森,同时开口对其说道:“大哥,你我虽然相识不久,可是之前我在天牢落难的时候,却是你们舍命将我救了出来,现在到了这关键时刻,我绝对不能一走了之,要么咱们一起走,要么留在这里一起死,我墨倾能和你相交,虽死无憾!”
墨倾这番话说的十分坚定,邢玉森嘴角抽搐,眼中闪过了一丝泪光。
他面露笑容,拍了拍墨倾的肩膀:“你能有这份心意,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你要知道咱们和山下的官兵可足有几十倍的差距,一旦交起手来,咱们必死无疑。”
“死就死了,墨某不怕!”
“既然不怕,那你就去取两只酒碗,我还没尝过你新酿的酒呢!”
墨倾转头去找酒碗,邢玉森看着他的背影,几次抬手,最终却都又放了下来。
他本想直接打晕墨倾,然后命人将其带下山去,可如今想着自己有事还未交代,便又改变了主意。
墨倾找到两只酒碗,转头看向邢玉森:“来,大哥,尝尝我新酿的五粮液!”
他捧着酒坛倒出两碗,一股浓烈的酒香顿时充斥了整个房间。
邢玉森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墨倾道:“你就是上天赐于大宋的酒仙,就算山寨沦陷,你也绝不能死,否则可就辜负了老天的这番美意了!”
“咱们不提什么死不死的,晦气,咱们喝完这顿酒,然后一起下山投降,那登州府尹不是心心念念想将咱们抓回天牢吗?那咱们就随了他的心愿,有王寿章大人在头上罩着,我就不信他敢对咱们下黑手!”
墨倾对此可谓是十分自信,拍着胸膛对邢玉森说道。
邢玉森闻言笑道:“兄弟,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现在山下盘踞的可是三州兵马,人数共计数千,就算咱们下山投降,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咱们,我在他们的眼里,那可是加官进爵的依仗。”
“我们是匪,当初受朝廷特赦,这次又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朝廷不会放过我们。”
“你由王大人作为依仗,只要夺得这次御用酒商的选拔,再将曹雪岩贿赂黄奎安的那份账簿交出去,他们肯定不会再为难你!”
墨倾还想说话,却被邢玉森伸手阻拦,他将手探入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这玉佩是镇远镖局的信物,我死了也就算了,不能再牵连到镖局,你将这块玉佩带走,到时要亲手将其交给镇远镖局的总镖头!”
“兄弟,能认识你是我三生有幸,喝完这碗酒你赶快下山,我会派人将你送回清远!”
“大哥……”
“别再说了,喝!”
墨倾又与邢玉森喝了杯酒,邢玉森这时突然起身,并看向了墨倾的身后。
墨倾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也跟着一起转头看去。
而就在他转头的这个空档,邢玉森突然出手,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后颈。
墨倾发出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昏倒在地。
恰逢此时,老黑也率领着几名镖师闯了进来。
老黑伤势未愈,可刚才却一直在前方督战,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落满灰尘,手也不住地在颤抖:“大当家的,三州兵马齐举山下,用不了多久就会打上来了!”
闻听此言,邢玉森点了点头。
面对强敌,他丝毫不慌,并对面前的老黑说道:“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马车已经备下了,大当家的,您和墨老板何时上路?”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走了?你们赶快把墨老板和那几坛酒全都搬到车上,再派几名手脚马里的兄弟将他送回清远,我之前已经给镇远镖局通过书信,他们会在城外接洽!”
“那您呢?”
“我身为你们的大当家,自然是要和你们同生共死了,现在大敌当前,难道我能将你们自己丢在这吗?”
“大当家的,这次朝廷是动真格的了,您不能留在这里!”
“老黑,不要说了,把刀给我!”
“大当家的……”
“给我!”
邢玉森一声暴喝,吓得老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他把刀递到了邢玉森面前,并被邢玉森劈手夺了过去:“三州兵马欺人太甚,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有何能耐,竟敢来我翠屏山兴兵!”
邢玉森带领手下镖师出门应战,而老黑则命令随他而来的那几名镖师将墨倾和那已经装坛的五粮液全都放到了车上。
酒香虽然沁人心脾,可是老黑现在却没有丁点偷喝的意图。
这次要是不能打退三州兵马,那他就只能下辈子再痛痛快快的喝酒了。
东西全部收拾完毕,老黑对身旁的两人正色道:“你们是最后才加入山寨的,这次三州兵马上山剿匪本就与你们无关,况且你们又是官府的生面孔,所以这最后一镖就由你们来押。”
“记住,一定要将这辆马车和车里的酒完好无损的交到咱们镇远镖局的手里,从今以后,你们与翠屏山在无瓜葛,与他人也不要再提起此处,就安安分分的做一个镖师吧!”
听到老黑这番叮嘱,两名年轻的镖师不由得涕泪横流。
眼见着他们二人哭的凄惨,老黑当即开口骂道:“哭什么哭,老子还没死呢,就在这里哭丧,赶快滚下山去,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下辈子要有机会,咱们再续兄弟之情……”
老黑将这两名年轻镖师赶下了山,随后便追随着邢玉森一起去与山下的官兵作战。
被打晕的墨倾怀揣着那块玉佩,经历了一路的颠簸流离,最终终于成功抵达了清远县。
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屋中弥漫着酒香,一切陈设如常,他的床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倾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发觉自己的后颈疼的厉害。
他刚将上身挺起,便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听到了他吸气的声音,连忙转头看向了他:“墨大郎,你总算醒了!”
守在墨倾床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匆匆赶回清远的陈大虎。
他之前听说了三州兵马要合围翠屏山,因为担心墨倾的安全,所以便急匆匆赶往了翠屏山。
等他赶到翠屏山的时候,三州兵马已经打到山上,邢玉森率领的镖师们虽然依托地势顽强抵抗,可他们的勇猛作风却始终弥补不了双方人数上的悬殊差距。
可就在这时,陈大虎发现了那辆从翠屏山后山偷偷溜出来的马车。
而那辆马车上拉着的,就是昏迷不醒的墨倾。
陈大虎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于是便紧跟在那马车,一路回到了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