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
围绕城市的高墙下，守门的卫兵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但在看到来者后，卫兵的眼睛猛的一亮，却又迅速暗淡下去。就好像一个破洞的皮球，不管充再多气也鼓不起来。
“从哪来的，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我们是前面村子逃难过来的难民，我叫可怖，他叫空想，是我的亲人。”
被提到的少年依偎在姐姐后面，怯生生的看着穿甲执剑，全副武装的卫兵没有说话。卫兵也没有为难一个小孩，挥手让他们跟上前面的人。
“又是难民...跟着队伍去接受检查吧，没问题就能自由进城...虽然现在说不太合时宜，但还是欢迎你来到巴姆斯特城，美丽的女士。”
“谢谢您。”
逃难的姐弟谢过守卫，顺着人流进入帐篷群接受检查。他们在里面被要求脱下外套，把皮肤露出来确认有无异变，如果没有，他们就能进入这座正在衰亡的城市。
“没有问题...小姐您的容貌真是让人惊叹，难道您以前是一位贵族千金吗？”
检查的修女和卫兵一样惊叹于可怖的外貌，但对此可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简单交谈几句便离开帐篷，找到空想一起进城。
他们先是去了公告栏，那里有人在为难民宣读律法，作为外人的姐弟自然需要了解，以免触犯了本地的规则。
随后他们走进一个拐角，甩掉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见色起意的混混，再从新的拐角出现，兜兜转转找到一家商会钻进去。
“谁把难民放进来的？！”
“难民？你是在说我们吗？”
对于侍者的呵斥，空想从破衣兜里取出一大根金条。而可怖则是从兜里取出几串金首饰，上面还镶嵌着几颗闪亮的宝石。
“抱歉，恳请两位贵宾原谅我的眼拙，我会带您们去包间等待，请随我来。”
侍者弯下腰为自己的无理致歉，随即便带着姐弟俩进入VIP包间歇息。他自己则带着金条与首饰去库房兑换现金，并从中抽取属于他和商会的提成。
“可怖，这个水果蛮好吃的诶。”
“哥哥你注意一点...汁水溅到身上了。”
“姐姐”嫌弃的抽出黑抹布，替“弟弟”擦掉身上的果汁。却因为越擦越黑而被迫放弃，整个人生无可恋的躺在沙发上。
“可怖你再忍一下，换到现金我们就不用伪装成难民了。”
“空想哥哥～让妹妹去泥里打滚，还穿这种满是脏污的衣服，你这么无情真的好吗？”
可怖没有接受空想的安慰，仍然维持着死掉的样子。但空想也没什么好的方法，也就任由妹妹摆烂，自己抓紧时间吃茶几上的水果。
「砰砰」
听到有人敲门，摆烂的可怖习惯性切换到正坐姿态，对此空想咧嘴想笑，被妹妹狠狠盯了一眼后他面无表情的合上嘴，默默替来者打开门。
“两位带来的物品经过商会鉴定，可以兑换435枚金币，按惯例我们会抽成2％，不知两位可否接受？”
“2％？外面都这样了，我以为你们会提高到20％或者更高。”
“信誉乃商业之本，即使明天就世界末日，我们依旧会坚持规则与原则。”
对于空想的惊讶，侍者骄傲的向他解释商会的理念。对此兄妹俩表示赞同，并一致认为这家商会是干大事的料。
但相比那些大事，果然还是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更重要。
用金钱开道，兄妹俩很轻易就租下了
商会浴室的使用权，并委托侍者为他们购置衣物。但在出发前，空想偷偷给侍者塞了两枚金币，委托他买点零食水果什么的回来。
至于包间里的？已经被他全解决了。
“热水...我喜欢热水的感觉。”
可怖整个人沉浸在浴池的温暖中，只漏出一个小脑袋在水面上呼吸。旁边的空想则不停搓洗身上的脏污，显然是想要速战速决。
“哥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说看到妹妹的身体害羞了？”
“你知道这不可能，而且我根本就没看。”
驳斥妹妹的说法，已经清洗好的空想走出浴室，在更衣间找到侍者为他买的服装换上。至于原本的破布装当然是被侍者拿去扔掉，再被某位衣不遮体的难民捡走自用。
‘那个侍者是生物检测仪吗...’
看着镜子里黑发红瞳的正太，空想对着他调整了一下身上的服装，发现竟然出奇的合身，就好像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
“恭喜，看上去很合身。”
“你也很厉害，只是肉眼看就能买到合适的...我要的东西呢？”
带着空想回到包间，茶几上已经摆好几种清洗过的水果。侍者告退后，空想并没有将这些水果吃掉，而是召唤出一道空间裂隙，再由里面的某个活物将这些水果吸进空间裂隙里。
做完这些，空想打开门走到换衣间外的走道等待可怖。但等了很久，一直到空想忍不住催了一下，可怖才撇着嘴从更衣室里出来，身上穿着带有中世纪特色的连衣长裙。
“哥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我们还有正事在身呢妹妹，别这么浪费时间...”
简单训斥一句，空想便领着可怖离开商会。一路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于可怖，他们惊叹于可怖的美丽，又碍于自己的身份无法上前搭讪。最终也只能看着美人离去，悄悄与同事谈论那惊艳的美。
而他们讨论的对象，一路上如同吸睛石的可怖正跟着空想来到一家书店。店主热情的夸赞了可怖的美丽，尤其是那瑰丽如红宝石的双眼，就好像国王皇冠上最夺目的珍宝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但对于他的吹捧可怖显得无动于衷，只是留下两枚金币，表示想要借阅一下店里的图书。
“当然，美丽的女士总有特权，更何况是您这样堪比精灵女王的女神。请随意借阅这些知识，也许它们会因您的翻阅而为您起舞。”
店主的吹捧还在持续，但他并没有拒绝那两枚金币。可怖也不愿再听这早已听腻的夸赞，连回应都不愿意给店主，转身就去找空想做事。
“哦...一位高冷的女神，但她依旧选择了我...”
店主还在柜台里自我陶醉。角落里的空想和可怖则手持一台小仪器，迅速而安静的将每本书都扫描一遍。
很快，这间算不上大的书店便被兄妹二人扫荡一空，店主也不知道自己的书店已经被人整个复制一遍。他先是惋惜于可怖将要离去，等他感叹完，却发现可怖已经和空想一起消失在店里。无奈，他只得双手抱住自己，幻想这是来自可怖的拥抱...
“你的人类追求者都是那么...投入的吗？”
“麻烦哥哥不要让我想起以前的事。”
某间不知名的旅店里，兄妹二人租下了一间贵宾房。在这里面空想又一次召唤出空间裂缝，并让里面的活物穿过裂隙来到房间内。
是一台高大的人形机械，一个不太应该出现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代的存在。
“哥哥，我还是觉得你这么做有种把人推下水再捞起来的意味，这真的不会招人厌吗？”
“可怖你这就不懂了，把人推下水的是阿丽拉履行者，我单纯是那个捞人起来的好心人。”
空想的声音从人形机械里传出来，而它现在正忙于上传资料，把整个书店的书籍上传给一位同族再由它帮忙转达给黑蚀军备。
这样的话，它就相当于卖了黑蚀军备一个人情。想索要某些东西的话，也会更加简单？
“哥哥，既然顺水人情已经送出去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按说好的是这样...但我想做的更多。”
否决了妹妹的意见，上传完资料的空想取出一整盒金条，随后将人形机器收入空间裂隙，自己抱起木盒准备外出。
“既然还有时间，我们不应该止步于一点书籍。可怖你想回去的话就先走吧，我还要再努努力。”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哥哥你亲人类主义者的名号已经传开了哦，妹妹我已经听人说起过很多次了。”
“传的有那么开吗？”
空想很诧异，自己在本舰上不过是个无名无分的小辈，是怎么做到广为人知，以至于才来几天的妹妹听人说起好几次？
“因为哥哥算是异类啊？亲人类主义者什么的，整艘本舰都找不出来第二位了吧。所以出发前很多长辈找到我，想要让我约束一下哥哥，至少不要犯下向人类透露机密之类的致命错误。”
“所以说...？”
“所以我于情于理都不可以丢下哥哥回去啊，还请哥哥带上亲爱的妹妹一起哦～”
可怖从后面抱住空想，一副不答应就不放开的样子。对此空想低头思索一会，也就无奈表示同意。
会有长辈找到可怖约束自己，就说明自己的某些行为正在触碰长辈们的警戒线。在消弭这种误解之前，他恐怕都不能单独行动了。
他可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叛徒，哪怕是被误会的叛徒。
“不过哥哥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帮助人类呢？明明这些事情和我们机械生命体没有关系。”
放开空想的可怖牵着他回床上坐好，一副要和好哥哥深入交流的样子。空想虽然急于正事，但迫于形势也只好先解释解释。
能先和妹妹解除误会也是好的，以免后面凭空生出麻烦。
“因为利益。”
“利益？”
意料之外的词汇让可怖睁大眼睛，脸上展露出藏不住的困惑。她本来还以为哥哥会说尊重生命，救死扶伤不需要理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人类大道理呢。
毕竟哥哥一直和人类混迹在一起嘛，也天天在为了人类做事，被人类同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我不是亲人类主义者，我对他们的帮助建立于黑蚀军备拥有一条子矿这个前提。我帮的越多，拿到的子矿就越多。相比和其它同族争抢越发紧张的自家资源，我更乐意从黑蚀军备那里获取。毕竟资源是无罪的，我也没有伤害谁，这是双赢且公正的交易。”
“哇啊...难怪长辈们担心哥哥你触犯底线，你这在长辈们看来不就是被敌人收买了吗？身为妹妹，我一定要纠正哥哥的错误！”
“额...这有什么错误？”
空想不理解，说白了他只是给黑蚀军备当雇佣兵而已啊？凭本事挣的钱，他何错之有？
“居然不叫上亲爱的妹妹自己吃独食！哥哥你这不是天大的错误吗？小心我找义父告状哦。”
“啊，啊这...妹妹你才刚来啊，我这不是带着你一起来了嘛...”
看着空想窘迫的样子，可怖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这让空想愈发困窘，像个真正的人类一样急得手舞足蹈。
和人类一起待太久了，说不被他们影响是不可能的。
“哥哥如果是基于冷静且理智的利益帮助黑蚀军备，而不会因为感性犯下致命错误的话，妹妹我就没有理由约束哥哥了。但我也想要子矿升级自己呢，所以之后我还是会跟着哥哥哦？”
“没关系，预计获得的子矿够我们俩分的了。先说好，我六，你四。”
“哥哥这句话简直像土匪头子一样，我们是在公正的交易哦？”
可怖撇嘴，直接上手掐住空想的脸颊表示不满，但马上就被冷静下来的空想轻轻拍开。
“你没有意见就好，既然误会解除，我们就抓紧时间吧。时间每流逝一秒，我们提供的情报价值就弱上一分，没有机械体会和子矿过不去，对吧？”
“那就让可怖陪哥哥闹一次吧。”
“没错，让我们大干一场。”
兄妹达成共识，一大一小的手掌握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匪里匪气的笑出了声。
至于被抢劫的对象？当然是黑蚀军备了。
“...说起来哥哥拿这么多金子是想要做什么？明明我们兑换的货币只用了一小部分而已。”
熟悉的商会VIP包间，之前可怖与空想留下来的脏污已经被去除。兄妹俩一边磕着形似葡萄却有着硬壳与山竹味道的水果闲聊，一边等待侍从把黄金兑成本地货币。
“虽然买了书籍，但那毕竟是死物，我还准备送黑蚀军备一批本地人。毕竟他们暂时不能来地表，所以我们只要打一个时间差，就能轻松卖他们人情。”
“那和本地人的钱有什么关系呢？哥哥是想要雇佣本地人？”
“没错，现在巴姆斯特城里充满了难民，只需要一点食物，他们就会自愿和我们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