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觉得自己不算是个有正义感的人。
他之所以选择去当警察,不过是喜欢这种黑白分明的关系。
有着明确的罪犯,埃文可以理所应当的使用手段去制裁别人。
把敌人从黑暗中抓出来,然后欣赏对方惊慌失措的样子,对于埃文来说,非常爽。
就像现在这样。
按照常理来说,他当然应该第一时间报警,然后一同穿上警服,封锁现场,调查房间内的情况,最后必然是灯火通明的不眠夜。
说实话,这样虽然属于常理,可埃文却不喜欢这种处理方式。
太正式,也太无趣了。
他现在,并不是警察,只不过是一位碰巧发现问题的三十岁中年男子罢了。
还是个喜欢刺激的大叔。
思索片刻,埃文忽然将手放在门前,重重锤了几下,声音很闷,而且手感敲起来更加紧闭。
“门被反锁了,大概率是家里没人,从外面反锁的。”埃文说道,朝后退了几步,故作惋惜朝小女孩说道:“小朋友,这家人都出去了,里面没人,要不你明天再来吧,好不好?”
对于埃文来说,打开门的方式有很多,只不过需要先把小女孩和哈罗德支开才行。
“...怎么会这样,明明说好的...”小女孩带着哭腔说着,她将脑袋低下,身体有些颤抖,埃文本以为她是在哭,刚想装装样子上前安慰几句,对方却忽然抬头,眼中完全没有失落的情绪,兴奋的说道:“啊!我想起来了,我知道怎么开门了。”
还没等埃文与哈罗德反应过来,她忽然走到门前,蹲下,掀开铺在门前的地毯,拿起了那把藏地毯下方的钥匙。
然后,小女孩蹦蹦跶跶走到埃文面前,将钥匙交给了对方:“叔叔,现在可以开门了。”
埃文接过钥匙,觉得有些奇怪。
这真的是突然想起来的吗...
但是他没有犹豫,将钥匙插进门锁中,才扭动了一丝缝隙,便似乎被卡住了,来回旋转几次后,还是没有办法,埃文叹口气,满脸的无奈,对着身后的两人说。
“抱歉啊,从外面打不开,看来是从里面反锁的。”
“反锁?”哈罗德不自禁提高了音量:“那里面不就是有人吗?为什么一直没人开门?”
“说实话,这我也不清楚。”埃文耸耸肩:“可能...睡得太死了?”
“还有这种情况吗...”
“对了,哈罗德。”埃文忽然开口,打断了哈罗德的思考:“要不你去我家把床旁边柜子上的小册子拿来,我找一找这家人的电话,看看电话能不能打通。”
“行,行吧...”哈罗德之前在家里喝了点酒,现在脑子还有些晕晕的,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
埃文将家里的钥匙抛给了哈罗德,顺势指了指身旁的小女孩:“要不你带她一起吧,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
“哦哦,好...”哈罗德伸出手,想要带着小女孩一起走,对方却忽然朝后一退,保持一种防备的姿态:“不用了,罗德哥哥,我在这里就行。”
在三人的僵持下,哈罗德挠了挠头,最先妥协:“好,好吧,那我一个人去。”
等到哈罗德消失在埃文视野后,他偷偷瞟了一眼小女孩,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埃文问到。
“那把钥匙打不开门吗?”
“打不开啊,从里面反锁了。”
小女孩不说话了,可埃文知道,她估计要气死了。
因为这把钥匙,是可以打开的,门并不是从里面反锁,从钥匙插进锁里的时候,埃文就知道了,只不过他稍微表演了一番,骗过了在场唯一不知情的人。
那么剩下的,就是小女孩的问题。
她究竟和里面的血味有没有关系?或者说,她知不知道房间内的情况。
正当埃文还在思考如何将小女孩骗走时,对方却忽然朝自己走了几步,将手掌摊开在面前。
“把钥匙给我,我来试试。”声音虽然奶奶的,可语气却毫无感情。
“叔叔已经试过了,从里面反锁的。”
“你为什么要装作打不开门的样子?明明是可以打开的。”小女孩继续说道,情绪也激动起来,似乎觉得没有装下去的必要。
啊...这样啊...
埃文忽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将钥匙再次插进锁内:“小朋友,你现在最好乖乖待在这里,如果你实在要跑,我也没办法...”钥匙一扭,伴随着清脆的响声,锁开了。
“但是你要记得,我会抓到你的,不管到哪,我都可以。”埃文打开门,顶着涌出来的血腥味,走了进去,像是闯进一张网里。
然后他将门反锁,把小女孩关在了门外。
门外的女孩站在原地,既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可别死在里面了。”
......
埃文站在走廊处,房间很黑,甚至连一丝理应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都没有,他思考了几秒后,蹲了下来,慢慢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他的左边口袋装着手机,但不能打开照明,埃文无法确定现在的房间内是否还有人,哪怕房门确实是从外面反锁,但万一这只是骗人的陷阱呢?
而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里面确实有尸体,很新鲜,没有腐烂的气息,埃文顺着血腥味的浓度,慢慢朝源头走去。
为了不造成声响,他用双手先到处探寻,能够感受到大致的环境后,他才缓缓前行。
木质的材料,光滑的平面,摸起来应该是桌子...在桌子的下面...是地毯,再往前面一些,血味越来越浓...
在地毯的尽头,埃文摸到了一只皮鞋。
他停住了动作,从口袋拿出了防身的小刀,另一只手从穿鞋的小腿向上抚摸...
像是男人的腿部肌肉,而且触碰后没有任何反应,很可能就是尸体,从衣服的质料来看,穿的应该是西装。
在摸到腰部的时候,衣服的触感明显变得湿腻了,埃文闻了闻手指的味道,确实是凝固不完全的血液。
看来这就是尸体了,或者说,其中之一?
在大致的接触后,埃文可以确定,这是个中年男子,身上有三刀,分别在胸口,腹部,还有脖颈上,尸体是躺在沙发上的,似乎没有反抗的迹象,周围的物件也没有损坏的情况。
穿着皮鞋,要么准备出门,要么刚刚回家。
埃文在黑暗中捧住了尸体的脑袋,脖子上的这刀最狠,肌肉组织全都砍断了,只剩下一根脊椎支撑着脑袋,摇摇晃晃。
这么轻易的杀害...熟人作案?
而且从手法上来说,不管顺序如何,三刀几乎都是致命的,多余的两刀,要么是不熟练的补刀,要么是更加凶残的虐杀。
埃文将脑袋放下,伸手,从胸口的伤口试探进去,尸体没有完全冷掉,血液还有流动的迹象,看来才被杀害不久,根据时间推断,似乎是在小女孩第一次敲门与第二次敲门的间隔。
也就是说,当哈罗德带着小女孩来找埃文的时候,凶手完成了谋杀。
埃文轻轻叹口气,但现在分析这些还太早了,这个房间必然还有其他的尸体,先找找其他线索吧。
他缓缓趴下,恢复了之前的姿态,又朝前方走了几步后,碰到了墙壁,应该是到头了,随后埃文左转,在靠近角落的地方,他再次触碰到了一只鞋子。
不同的是,在鞋口处,带有人的体温。
几乎是下意识的,埃文立即抓紧小刀,朝着他预想的方向刺了过去,从手感来说,确实插进了肉中,应该是大腿的部位。
可让埃文惊讶的是,对方居然没有因为痛而发出一丝哼叫。
麻烦了,在双方都处于黑暗中的情况下,埃文本想着借着先出手让对方的声音暴露位置,可很明显,对方也考虑到了这点,居然能够忍住不出声。
下一秒,从上方而来的猛烈一刀,从埃文的后背直接捅下。
很奇怪,埃文甚至没有感受到痛楚,他的右手朝腹部缓缓移动,直到碰到了从贯穿身体的刀子,他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喂喂喂,不是吧,这次玩脱了?
埃文感觉头有些晕,背脊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他甚至不清楚这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情况,来不及多想,连忙反手握刀,朝着上方捅去,对方却像是能预料到自己的行为一般,居然用手掌接下,任由刀子刺穿掌心,顺势抓住了埃文紧握的左手。
该死,这家伙没有痛觉吗?
很快,又是一刀,依旧是从上方落下,朝着埃文胸口的位置,从背部贯穿。
位置非常精确,肺部灌血,埃文忍不住呛了一口,呼吸开始困难,手脚开始慢慢变麻,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反抗了,对方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太多了,根本不像是普通人。
埃文虽然有些不甘心,却又没什么遗憾,或者说,他本就没那么想活下去。
一次次的赌命中,不过这次输了而已。
“嘭”地一声,埃文的身体倒了下来,逆流的浓稠血液堵住了喉咙,他现在很难发出声音,不断在地板上抽搐。
完了,最后不会是窒息而死吧。
如果可以的话,埃文更想要个舒服点的死法。
还没等埃文想明白,最后一刀,果断的砍断了他的脖颈,堵住的血立刻倾泻而出,因为太多了,甚至还飙了几束。
似乎...真的要结束了。
而最后落在埃文视野里的画面,是月光落下,一双锃亮的小皮鞋,带着类似花纹的丝袜,蹲在自己面前。
声音软软的,说道。
“都叫你别死在里面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