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反而变得很不错,没有乌云,更没有下雨,刮风但不料峭,吹在人身上,有种春天的味道。
然而,这温和的一切,在进入老教学楼的那一刻起,陡然发生了改变。
不知道为何,老教学楼的空气异常寒冷,在外面暖暖的夕阳撒下来时,这里却连吹进来的风,都显得极其刺骨。
云彩遮住阳光,从这一刻开始,周围的天色都开始迅速暗淡下来。
“……”
白昼没有再犹豫,直接踏上了传说之中,一切怪异发生的恐怖楼梯。
上一次来,是学校为了宣扬底蕴,特地组织的新生参观,那是老教学楼一年仅有一次散发生机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有什么古怪。
但现在,当一个人面对空阔的楼梯时,毛骨悚然的刺痛却是自不断心底翻涌上腾。
台阶上,空气骤然间冷下了一个档次,就仿佛是从初春走回了严冬,冻得人不自觉中,便觉得无比压抑。
“哒,哒,哒。”
他并没有停下,甚至一边走,一边将小花伞散开握在手里,另一只手也揣进兜里,紧紧地放在剪刀柄上。
因着昨晚回宿舍后的猜想,楼梯怪谈2.0版本的发布,加上之前在雨天看到的东西,以及今天经历的这事,他已经不准备再拖下去了。
“哒,哒,哒。”
翻修过的楼梯,踩上去也显得与众不同,每走动一步,就会传来一阵空洞的回响,在渺无人烟的楼梯间里,恍惚中竟然给人一种同周遭墙壁渐行渐远的错觉。
楼梯间里有窗户,但即便是遮住阳光的云儿飘走,夕阳也只有零星几点洒进来,一眼望去,已经基本上貌比天黑了。
“哒,哒,哒……”
——
——
因为初春,现在时间才五点半,阳光却大致已经衰竭,他走上二楼,站在楼道边深色窗户附近,目睹夕阳一跳一跳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进云层消失不见。
夕阳回落,天地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消失了光芒,前来交替的月亮很快便是高高挂起,透出一种渗人的寂冷。
“……”
他试着拉了拉窗户,发现仅仅可以拉开一点,且噪音刺耳无比,外面还有长年未曾清洗的纱窗和几乎占满的爬山虎,使得这里看去并不像是教学楼,反倒更像是一座阴暗的牢笼。
这样的构造,导致天空才刚失去光芒,整个楼梯间就真正意义上落入了黑暗。
“……呼。”
不知是不是心灵作用,但是当太阳落下去那一刻开始,他是真切的感受到,整个老教学楼的气氛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不单单是楼梯间,整一栋建筑,从这一刻起,似乎就开始蠢蠢欲动,散发出一阵阵寒意,令人不知不觉中便心跳加速。
“呼……”
白昼紧了紧衣服帽子,深吸一口气,三楼走去的同时,还将软软的伞撑开。
表情极其郑重,眼神极度认真,紧盯着面前的黑暗,声音都是因此,微微有些激昂:“绯炎之魔杖!”
“……”
“……”
没有任何东西回应他的呼唤。
“姿势不对?”
他缓缓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着收回雨伞,将它细心捆好,然后用合在一起的伞头,指向面前的黑暗:“绯炎之魔杖!”
“……”
“……”
“噗嚓!”
“……?”
微弱但是温柔的橘灯,随着一句宣告迸发出亮来,对周围的黑暗努力散发出温暖。
不过,在莫名寒冷的教学楼里,这样的光芒显然不够看,反倒因为天色沉降,看起来好像有些可怜。
“Õ_Õ……”
白昼面色僵了僵。
原地愣了半晌,他低头看了看黑红相间的小花伞,看着那一道道神秘扭曲的淡淡纹路,默默将之收好塞进背包里,把剪刀重新握在手中。
——
——
信步走在这令人胆寒的诡异场景中,似乎刚刚的“中二”行径,也不过是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
“看来,魔杖还没完全认同我,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白昼脸色平静,点头笃定的说到。
“哒……”
然而,这份平静并没维持多久,就在他走上二三楼之间的平台时,表情竟是难以控制的一变,就要向上迈出去的那一步,硬生生被悬停在了空中。
“哒……”
恍惚之中,似乎有一声极轻的回响,慢慢从下面的楼道里回荡上来,若不是他走上了石制的平台,可能根本就听不到这个奇特但熟悉的声音。
于此同时,楼道里好像飘起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
脚步慢慢落回平台之上,他默默往后小退一步,悄悄探头从楼梯缝中往下看。
底下被微弱灯光照耀着,并不是完全漆黑一片,但是橘灯周围围绕着的黑暗,反倒是将光线朦胧,久而久之,光芒也变得有些奇怪,不像是照耀黑暗的那一抹路标,更似将人引诱投身黑暗的诡火。
那个声音自他停下后便没有再响起,整个楼道沉入寂静,仿佛在向他诠释着刚刚听到的声音,只是紧张之下产生的幻觉罢了。
“……?”
和空气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最终选择收回视线,尝试着踏上往上去的那阶台阶。
“哒!”
沉闷空洞的声音重新回荡在了楼梯间里,四处扩散开去,久久荡漾,反射出了一种极其幽邃的意味。
而就在声音自上而下传去的时候,楼下却又是突然又是响起了一声回响!
于此同时,一楼的灯光突然闪动,然后快速灭掉,紧接着,那股味道便好像更加清晰了一些些,散发味道的个体,似乎是悄悄朝上方挪动了些许。
声音与自己的极度重合,若不是灯光突然灭了,他还真的可能将之当做自己的脚步回响。
楼下有人!!
白昼眉头霎时间皱起,将剪刀紧紧握住,看起来和方才走在家里似一样的悠闲形成了极其明显的反差。
这个特殊的时间点,白昼确信除了需要查证的自己以外,不会再有人会来这里了。
那么,楼下的那个是——
“……”
他没有停止思考,任凭自己的思维发散,但片刻思索过后,却是没有理会那个脚步声,而是顺着自己的计划,继续向上迈开步子。
“哒,哒,哒……”
转眼间,他便踩着回响,一步步走上了三楼走廊。
“哒,哒,哒……”
后面跟着的脚步声变得不可听闻,脚步的主人似乎是意识到白昼发现它了,方才还有些许瑕疵的步调,现在已经和他完全一致,若不是因为那一个回响,可能还要以为,对方根本就是自己因为紧张产生的幻觉。
不过,这样也能说明,来者绝非偶然,甚至可能怀着和他相同的目的。
“……”
白昼贴着走廊拐角的墙壁,一边是楼梯间,一边是一眼到底的走廊,走廊的窗户还是全封闭式,根本上杜绝了从窗户离开的可能。
“啧。”
他看到了这样的构造,心里微微一沉,看了一眼脚底下的石头地面,悄悄俯下身去,将鞋子脱了下来。
初春,大理石的地面简直就是冰窖,即使穿着袜子,寒气也依旧翻腾上涌,冷得冻脚。
他皱着眉头,提着鞋子,试着踏出了第一步,然后侧耳全神贯注的听下面传来的动静。
“……”
“……”
“……”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步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原因,下面的脚步声很久都没有传来。
“……”
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
他朝着走廊尽头走去,楼下却是彻底没了动静,安静的像是变成了坟地。
第五步。
第六步……
第七步……
他一边缓缓的走,一边朝着教室里看去。
终于,在缓慢的挪动之下,他的身形出现在了走廊的一间教学楼门口。
与记忆中观察的差异不大,走廊里窗户补上了纱窗,但是教室里有一扇窗户,还仅仅是锁死的状态,只要打开就可以从那里离开。
不过,诡异的是,只有这一扇窗户非常干净,没有缠着铁丝网或爬山虎,亮堂得可以看到外面,而将头尽力偏过去看的另一间教室,也是整间教室漆黑,就连初升起的月光,都只能零零散散的落下来。
也就是说,只有他现在看到的那一扇窗户是完全正常的,却在这几乎被铁丝网封起来的建筑当中,显得尤其突兀。
“……”
在这透着不安的环境中出现的正常,反而令人更加害怕,令本来要迈步过去的他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死死盯着面前,思索着要不要靠近。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他看这扇窗户越久,就愈发有一种直觉突涌,愈发觉得面前这干干净净的窗户其实是——
活着的。
“呼……”
这些想法促使下,白昼轻轻呼气,想要放松一下心情,下意识透过窗子,随意往外面一撇。
本来就是随意的一瞥,所以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
只不过,就在收回视线后的短短几秒内,他猛地意识了不对劲,忍不住再次扭头过去——
二楼透出来的光芒,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