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慢吞吞的消失在墙角,看起来已然是上了年纪,腿脚都有些不利索了。
“你的病到底有多重?”
江羡望向脸色苍白的顾颜卿,把藏了许久的担心问出了口。
“算不上什么大病,只是需要调理。”,顾颜卿从江羡怀里挣脱出来,抿着唇角,微笑摇头,“这几日天冷,有些反复罢了。”
女人那般看似坦诚的温柔,天然的适合藏匿情绪,让人摸不出她的真实所想。
江羡挑了挑眉,依旧紧盯着顾颜卿那双乌漆漆的眸子不放,非要一探究竟。
良久,顾颜卿忽然不笑了,她有点沮丧地耷拉下眼眉,像是被捉住劣迹的幼稚孩童。
“好吧,别人就算了,唯独我真的不愿欺骗羡郎。这病确实难治,肺经有损,脏器又娇弱,郎中说暂时只能调理。”
江羡看出顾颜卿没有再瞒他,他自己也会一点看病抓药,缥缈宫修行那会儿,药山里那么些繁杂的仙药他都能记住大半,若有同门愿以灵力助他,甚至能开炉炼丹。
当初为报他师尊天华上人的救命之恩,江羡也算花了心思,只是冷静初每次喝完他的药,还要点评一句他不求上进,成天沉迷这些旁门左道。
与之相比,他与平日里温柔体贴的卿儿姐相处起来倒是舒服多了。
他如今能修行了,等灵力修为足够,亲自动手炼制药丹也未曾不可。
尽管宗门规矩宗门弟子不可随意在人间传授、施展超凡之术,可他江羡是以凡人之躯被赶下山的,在凡间成为修仙者,缥缈宫管得着他么?
况且他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迂腐之人。
“改日换个好郎中,兴许是个庸医。”,江羡笑了笑,“再要是不行,我大不了彻夜研读医书,亲手为卿儿姐治病。”
顾颜卿长叹了口气,朝江羡露出蔫兮兮的,要哭出来般的可怜模样。
“羡郎,倘若我命不久矣,羡郎还要入京科考么?”
江羡没多想,果断答道,“科考常年有,若当真如此,我与王五说一声,今年科考我不去了。”
顾颜卿眼底的情绪有些痴了,她听得出江羡是认真的,没有半分犹豫。
“逗你呢,羡郎大可放心参加科考,我记得以前……”
半响,她便笑着摇了摇头。
她脸上流露出回忆的神色,“如果不是羡郎那一场大病,就不会被仙师看中带去仙宗修行。想必现在定是完成了伯父的遗愿,考取了功名,做了大官。”
江羡不禁也回想起两人的过往,想起一件趣事。
“还记得顾叔当年非得跟我爹定娃娃亲,我爹不敢答应,说等我考取了功名,再谈定亲这事儿。我在门外偷听,吓得我好几天不敢来顾家找卿儿姐,书一点也没读进去,挨了我爹板子。”
“怪不得有几天你见我像见了鬼似的。”
顾颜卿似是也有些印象,她掩面轻笑,看似无意,问道,“羡慕恐怕还记漏了些东西。”
“漏了什么?”
“先提这事的不是我爹,是某人曾说长大后要娶我为妻。”
江羡吞了吞喉咙,想起前些日他做的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原来这事是真的发生过。
他连忙笑道,“儿时口无遮掩,不算数的。”
顾颜卿口吻依旧是往日里那般温柔,手撑着脸儿盯住江羡,神色平淡,仿佛只是随口闲聊。
“那时候……我们都明事理了,怎么能说是儿戏呢?”
“这……”
这分明就是儿时无意说的胡话,否则他岂会毫无印象,可顾颜卿的语气听着是玩笑,可一旦答错,又好似要和他较真。
江羡两眼一闭,仿佛就这样任人处置,“那……卿儿姐尽管罚我吧,我都认了。”
“呵呵,逗羡郎玩儿还是和儿时一般有趣。”
顾颜卿不禁莞尔,拍了拍江羡肩膀,伏低身子在他耳边呼出香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不要再对别的姑娘说些要娶了人家当媳妇这种胡话,也就姐姐我不与你较真了。”
江羡连连点头,“我就知道,卿儿姐菩萨心肠,最是良善了,这话我再不敢乱说了。”
“那可不要让菩萨娘娘失望了。”,
顾颜卿忽然双手合十拜了菩萨,神色虔诚。
“卿儿姐突然拜菩萨做什么?”
江羡有点纳闷,觉着这实在莫名其妙。
他不信神佛,但也包容这些信仰,以为这是什么特殊的佛礼。
“没什么,习惯了,心慌时会想拜拜。”
顾颜卿随口答道,又让江羡陪她上街逛逛,采购些东西。
“买什么东西还要让卿儿姐亲力亲为?”,江羡跟在顾颜卿身后,好奇问道。
“刚刚张叔不是说了么,过两天府里要办喜事?”
“谁的喜事?”
顾颜卿神色如常,淡淡道,“我的贴身丫鬟,你应该有印象的。”
“小青姑娘啊。”,江羡有点印象,是那个走路没声的丫鬟,“她嫁哪儿去?”
“顾家拉车的马夫,我看他俩心仪对方许久,总是偷偷摸摸也不是办法,就干脆做了个顺水人情,能嫁给心仪的男子,也算给小青一个惊喜了。”
宅邸外,起了阵冷风,顾颜卿的声音凉凉的,“羡郎月底要走,刚好这之前几日有个良辰吉日,便让他俩拜堂成亲吧,你也留下来看看热闹,沾点喜气。”
江羡没寻思出什么不对,道了声好。
他听见脚步声,回过头,看见小青就站在身后,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刚刚他和顾颜卿的对话。
“这几日天冷,小姐多穿些再出去吧。”
小青走上前来,把怀里的狐裘大衣递给江羡,“麻烦江公子照看小姐了。”
江羡仔细打量了眼面色如常的小青,想她应是没听见,否则这未免太能忍了。
江羡把狐裘大衣披在顾颜卿肩上,雪白的狐绒毛也不及那润如脂玉的肌肤半分,宛若冰雪砌成的美人儿。
“羡郎,走吧。”
“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