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历1214年8月5日,傍晚。
夕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到石道上,光色有些黯淡。
艾登推开木门,走进了熟悉的阴冷地牢,目光下意识的朝左边望去。
牢房内的白发女孩躺在床上,身体缩成一团,睡姿并不美观。
“羽弥小姐,羽弥小姐?”
艾登见女孩没有回应,便抬手敲了敲铁门,制造出些许嘈杂的声响。
双目紧闭的女孩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警惕的环顾着四周,防范着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呼……是你啊,艾登。”
在看到少年后,羽弥松了口气,闭眼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神色疲倦。
“嗯,是我,我给你带饭来了,羽弥小姐。”
艾登点点头,应了一声,将铁盒从铁门的空隙中穿过,递到羽弥的手上。
“谢谢。”
女孩接过晚饭,伸手将一块桂花糕送入嘴中,咬了两三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
“这些东西,是那天给我换衣服的羽族少女做的吧?”
“嗯,是的,不合你口味吗?”
艾登点头,承认道。
他为了回报羽弥帮他解答疑问的恩情,便自己掏了一百二十金币将睡在海岚城城门附近的羽族奴隶少女买了下来,让她来当羽弥专门的厨师,为羽弥准备热食。
“不,小菲做的大部分食物都很符合我的口味,这次也不例外。”羽弥温柔的眼神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吃到小菲做的东西。”
“小菲?”
“嗯,她叫拉娜菲儿,是一个很活泼,很受大家喜爱的孩子。”羽弥浅笑道,“你要是喜欢这种类型少女的话,尽快下手比较好哦,免得到时候抢不过别人。”
“我还没有喜欢上她的打算。”艾登认真道。
“切,无聊。”羽弥撇了撇嘴,似是对少年的回答感到不满。
“什么无聊啊。”艾登哭笑不得,不明白这位公主殿下的思路怎么这么清奇。
“我说无聊是因为你太认真了,逗你玩都没意思。”羽弥耸了耸肩,解释道。
“这话应该由我说才对吧,你再不从上四国中做出选择都要死了,结果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少年抱怨道。
“啊,选择。”羽弥有些烦恼,“别说了,我是不会选择他们中任何一方的。”
“为什么?”
“为什么啊,嗯……我宁愿以羽族公主殿下的身份死去,也不愿为了活命而嫁给他们的人,这个理由可以吗?”
“可是……能活下去,不挺好的吗?”
“能活下去当然好啦,但是有些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女孩挠了挠头发,“我不想为了活下去而抛弃我的骄傲与尊严。”
“骄傲与尊严……”少年犹豫道,“真的比生命还重要吗?”
羽弥愣了一下,眉头紧锁,反问着少年。
“你在说什么废话?”
女孩又一次表现出了与外表完全不符的严肃。
“对身为羽族女武神的我而言,骄傲与尊严是我必须拥有的东西。”羽弥凛然道,“没有这些东西,我就无法守护我所喜爱的一切。”
艾登错愕的看着女孩坚定的模样,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女孩见艾登没有说话,便撩起刘海,将额头上金色燃烧羽翼的印记展示给他看。
“看好了,呆瓜,这是羽族女武神的身份证明,也是我的力量来源。”羽弥正色道,“所以请不要质疑我的话,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艾登一怔,沉默地点点头。
羽弥看着少年呆呆的样子,故作夸张的叹息一声,接着开口。
“真不知道你这种家伙为什么要来打仗,继续去当你的审判守护者不好吗,还是说教会强制要你来的?”
“我……”
“我调查过你的资料,知道你在来到艾瓦拉王国后就没杀过人,反而整天跟个战场上的幽灵一样旁观着人族与羽族的争斗,唯一一次行动还是几天前抓羽族逃兵那一次。”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不悦,“我本以为你的天真有个度,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你这家伙已经无药可救了。”
羽弥说完,忽地垂下头,低声自言自语道。
“不过你这样也好,至少你还有做出选择的机会,而我们这些人却没有选择了……”
艾登很想安慰一下伤感的女孩,但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女孩口中的选择是指战争中的选择,说他天真是指不愿意杀人的天真。
身为人族的一员,他当然可以在这场战争中从帮助人族,中立,反对人族这三个选项中做出选择,以他现在的地位和实力,没人可以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但羽弥小姐不一样,一旦身为羽族指挥官的她选择中立或投降,那她的家乡就会彻底沦为人族的殖民地,不再拥有和平与独立,而她本人的性命也将由人族决定。
到了那个时候,艾瓦拉王国应该会变成羽族的地狱吧。
想到这,艾登顿时理解了羽弥为什么不愿意向上四国低头,也明白洛特兰兹为什么会开出那样优渥的条件向女孩求婚了。
她既是羽族的公主殿下,也是羽族的人心所向。
她不能以弱者的姿态向别人妥协,她必须是那个独立坚强的羽族女武神。
只有这样,羽族的人们才会继续坚持反抗……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反正再过几天我就要死了,还不如考虑下能不能从你这里多敲诈点好吃的东西。”
女孩抬起头,语气平淡,话语中仍带着少年熟悉的跳脱。
“不,你不会死的。”
艾登忽地开口,否认了女孩的话。
“什么?”女孩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会死的,因为我会在那天向他们求情,让他们饶你一命。”艾登认真道。
“你是不是傻了,他们怎么可能会绕我一命?”羽弥抽了抽嘴角,权当少年在说胡话。
“如果那样的话……”
艾登深吸一口气,一脸肃穆,一字一顿的许诺着,就像是在许下一生仅有一次的誓言一样。
“我会来救你的,羽弥小姐。”
羽弥本想继续跟少年闲扯,但当她看见艾登郑重的样子后,她才意识到少年是认真的。
这……怎么感觉照这样发展下去,事情就要脱离我的掌控了,这不太好吧。
羽弥突然感觉有些心慌。
“我可以拒绝吗?”女孩试探性的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羽弥小姐。”艾登还是那么认真。
“那就是不行的意思……”
羽弥想了一会,也没想出该怎么办,最终只能白了少年一眼,恶狠狠道。
“随你的便,到时候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