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阁下，请留步。”
刚离开会场，少年便被人叫住了。
他好奇的向后看去，发现叫他名字的人居然是与他没有多少交集的洛特兰兹。
“洛特兰兹殿下？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艾登疑惑道。
“我一直很好奇您的过往，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与您交谈片刻？”
洛特兰兹说完，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的扫视了周边一眼。
“……当然可以。”
注意到周边靠向他们的人开始变多后，艾登点了点头，接受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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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茶。”
副官将两杯茶水放至二人面前后，乖巧的退到一旁，动作优雅的不像个上战场的人。
“谢谢。”洛特兰兹朝副官温柔的笑了笑，端起茶杯，浅浅品了一口。
艾登明白这些人的规矩，于是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作为愿意开始的暗示。
“艾登阁下，有些事我在会场不好明说，还请理解。”
洛特兰兹放下茶杯，双手交叉，先前在大堂表现出的慵懒傲慢在此刻一扫而空。
艾登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罗兰克大王子，沉默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你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给那位女武神十天时间吧？艾登阁下。”洛特兰兹抛出了一个少年很感兴趣的问题。
“是。”艾登点头，承认道。
他的确不知道上四国和教会为什么会给十天这种不长不短的时间。
要是想杀人，三天就够了，要是想争人，一个月都嫌短，但偏偏他们就给了十天。
“这是因为……”洛特兰兹顿了顿，“造船的木料运到逐风城的日子，正是8月13日啊。”
艾登一愣，随后明白了洛特兰兹的意思。
在木料运到逐风城，人族拥有渡江的战船后，如果羽弥不做出选择，他们便会在当日将她杀死，如果羽弥做出选择，那他们大概会利用这一点。
洛特兰兹看着面色凝重的艾登，点点头，继续往下说着。
“假如那位女武神在8月13日之前做出选择，我们便会让她跟随联军，看着家乡沦陷。假如那位女武神没做出选择，我们便会将之斩首，用她的首级震慑羽族剩余的抵抗者。”
“我明白了。”艾登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你明白的不够多。”洛特兰兹摇头，否认了他，“艾登阁下，在那一天，还有一个人的性命也十分危险。”
“……谁？”
“你。”
“我？”
“没错，是你。”洛特兰兹的目光像是一把尖刀，“如果单单是让人看守女武神的话，谁都可以看守那位被禁魔项圈限制住的女孩，但为什么最终选出来的人却是你？”
“我……”艾登忽然觉得胸口像是被刀剥开了一样，疼的他几乎呼吸不了。“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科沃格莱就没打算跟你说这事，他是在测试你对人族的忠诚。”洛特兰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带着同情。
“这不可能，主教大人怎么会……”艾登忽然想起来什么，低声问道，“那你们那天的争吵？”
“做给你看罢了。除了泰尔沃那个蠢货，其他人都给乐于让教会欠他们一个人情，我也不例外。”洛特兰兹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艾登仅存的幻想。
少年沉默了。
洛特兰兹见状，话锋一转，接着往下说道。
“不过我今日说这些话，算是背叛他们了。”金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了些许笑意，“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艾登阁下。”
“你想要我做什么？”少年压下心底里的彷徨，强撑着精神，问道。
“问得好！”洛特兰兹拍了拍手，像是在庆祝艾登的上道。“我想要你活着。”
“只是单纯想要我活着？”艾登眉头微皱，感到不解。
“没错，请你在战争结束前不要死，艾登阁下。”洛特兰兹身体后仰，双手自然的垂下，“不然我今天的努力就白费了。”
“为什么？”
“因为你继承了审判之力，艾登阁下。如果你死了或者变成了黑日，我会头疼的。”
“黑日是什么？”
“你可以去问问关在地牢里的公主殿下，她应该会告诉你什么是黑日。”洛特兰兹一脸神秘，“至于我的话，能透露给你的信息只有一个。”
“人族四守护之一的审判守护者，死的速度比其他三位快很多。”
“这……”
洛特兰兹说完，看着一脸惊讶的艾登，微笑道。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艾登阁下。还请您务必对教会和上四国保守秘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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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有些茫然的行走在这座羽族城市的街道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
洛特兰兹的副官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一路上随处可见的羽族奴隶，眼神中闪过怜悯的意味。
“青森云起万事空，孤悲不见此事同……”
纤细而嘶哑的念叨声在他们耳边忽然响起，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仔细一看，是一位衣衫褴褛，年龄只有八九岁出头的羽族女孩闭着眼，一板一眼的吟诵着这首词。
坐在她身旁的男性青年怜爱的看着她，同时用着右手仅剩的三根手指轻轻擦去女孩发丝上沾着的尘土。
“……潮涌绝海灵旗立，万喜勿挂溯魂名。”
女孩似乎很享受青年的服务，摇晃着脑袋，更加投入的唱着这首艾登没怎么听过的词，只是发出的声音由于喉咙干涩，并不怎么好听。
艾登停在了原地，怔怔出神的看着小女孩，看着这他曾见过很多次的场景。
街道周边的其他羽族奴隶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也一同念了起来。
混合在一块的声音嘈杂而低沉，令人听不出来悲喜，只觉得沉重。
“莱亚先生，你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艾登回过神来，低声询问着身旁的副官。
“我知道，这是羽族在祈灵节上要念的葬词，上一年抓到的羽族奴隶也在今天念了同样的词。”
“祈灵节？”
“艾登阁下原来不知道吗？”副官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可是羽族全民同乐的大节日，仅次于新年呢。”
“全民同乐？那为什么会唱葬词？”艾登呆住了。
“哦，这个啊。”副官笑了一下，“这是为了表明他们为了过去而放弃未来的葬词，算是羽族的传统了。用羽族的话来说，就是花团锦簇的节日不仅是为了铭记逝者，更是为了璀璨的未来。”
“璀璨的未来……”
少年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羽族小女孩，看见了她脖子上的项圈，看见了她破破烂烂的衣服，看见了她被灰尘弄脏的肌肤。
他忽然觉得面前的场景有些讽刺，在祈灵节这样的节日里，羽族的人们为了让逝者安心唱着葬词，可自己却过着要死的生活。
“艾登先生是在担心他们会造成骚动吗？”副官见少年迟迟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其实他们只是在念词，并不会造成什么麻烦的。只不过像今年这样这么多羽族人一起参与唱词的场景倒真是少见，该不会有什么人在指挥他们吧？”
指挥他们？羽族女武神吗？怎么可能，她可是关在第二地牢里，脖子上套着禁魔项圈的。
艾登没有把副官的话当一回事，他看着万里晴空的天空，心里空荡荡的，就像是没有目标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