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历1214年8月13日,海岚城,第二地牢中。
海岚城第二地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群穿着有魔法加持的银白重甲的骑士们走了进来。
他们腰间佩剑,精钢的白色甲片上流动着金白色的魔法流光,沉重的桶盔将面部全部覆盖,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传说中刀枪不入的神使。
“羽王阁下,该上路了。”
为首的天穹教会骑士走到羽弥面前,将牢房门打开,敬重的朝她行了大礼。
羽弥看着骑士们,沉默了片刻,随后忽然淡然一笑,迎着黎明到来时的第一缕阳光,走出了地牢。
阳光盖过大地,新的一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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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海岚城的城中心格外的热闹,无论是人族联军的士兵们还是被俘的羽族奴隶们,他们都主动或被迫的聚集到这里,等待着一件大事发生。
行刑羽王。
根据人族联军商讨的结果,处斩羽王时需让大部分城内的羽族奴隶在旁围观,以她的死来立威。
所以行刑的地点被安排在了城中心最开阔的岚海广场附近,这里的周长在两千米左右,能容纳人数有万人之多。
广场的中央不知何时搭建起了木制的刑台,上边空空荡荡,连横木都没有,简陋之极。
此次行刑并未按照人族相传已久的规矩,在午时阳光最烈的时刻开始,反而选择了上午九时这个时间。
也许对人族联军来说,上午九时这个太阳刚升不久的时间点,远比正午更有意义吧。
站在广场最南端的羽弥穿着那身单薄的黑色衣服,脖子上套着坚固的铁项圈,沉重的脚铐困在她的脚上,令她想要行进都得花费无数力气。
可她纯黑色的眸子却冷冷的扫视着站立在两侧的人们,神色不悲不喜,高傲的不像是一名即将死去的囚犯,反倒像是凯旋归来的战士。
来自天穹教会的四名骑士跟在她的身后,骑着教会最骄傲的光明龙蜥,手中竖握着银白色的铁制长枪,策骑缓步前行,浑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魔力威压。
魁梧的刽子手不知何时站在行刑台上,双手拿着一把刀身很宽的锋利大刀,眼神凶狠的直视着远处慢慢向这边走来的女孩。
可羽弥没有摆出如刽子手所料的恐惧样子,她只是淡然的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座雕像一样。
她眼神平淡的既没有傲慢的蔑视,也没有强装的勇敢,只有寡淡的漠视。
刽子手微微皱眉,心里开始琢磨着待下要不要多砍几刀,在各国的大人物面前多折磨一会这位女囚犯。
而一些负责看守会场秩序的人族士兵则是好奇的打量着羽弥,似乎是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从容。
不过再怎么从容,在脑袋搬家后,这位羽王总是要死的。
想通这点后,这些士兵们就移开眼神,开始注意着自己负责看守的区域是否有羽族奴隶暴动。
被严加看守的羽族奴隶们看着离行刑台越来越近的羽弥,心里渐渐沉了下去,不知名的压抑攥住了他们的咽喉,令他们感到格外的痛苦。
也许羽弥根本就是他们的一个梦,一个不可能的梦。羽族在百年前羽灵战死后就已经成为了人族的殖民地,根本没有所谓的新任羽族女武神,也没有坚持自称公主殿下的羽王。
仔细想想,艾瓦拉王国哪有什么从平民晋升而来的公主殿下?哪有什么坚持为他们奋斗的抵抗军指挥官?哪有什么能与民共乐的羽王。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是他们在临死前,被贩卖前,失去意识前的卑微幻想罢了。
现在他们梦醒了,幻想结束了,所以羽弥该死了。
这些羽族奴隶的心里像是被水刃贯穿了一样,空的什么都没有。
羽族值得骄傲的,自豪的,常拿来说到的千年来的和平与宁静,国泰民安,与各族的平等互助早已消失,他们在艾瓦拉王国中只是孤独而卑贱的奴隶,他们什么都不是。
烈日照耀之下,有位八九岁的羽族女孩身体冰冷,看着羽弥,低低的哭了起来,声音绝望而无助。
“别,别哭,别……别……别……哭……”
坐在女孩身旁的男性羽族青年抬起仅剩三根的右手,想要帮女孩擦去眼角的泪水。
可擦着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泪水止不住的从他眼眶流下,任他怎样咬牙,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聚在两人的羽族奴隶们听见哭声,抽了抽鼻子,随后竭尽全力的捂住嘴,不愿让自己软弱的模样被人族看到。
但他们终究还是悲戚的落泪了。
羽弥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望向他们,似乎是想看清他们的模样
但身后的天穹教会骑士们并没有给她这个时间,他们不耐烦的催促着女孩,让她继续迈步向前。
于是羽弥就被迫的继续向前走着,没有一点自由。
越往前走,羽弥越能感受到羽族的衰败与人族的傲慢。
本应按照人族传统的正午处刑,他们调至了上午九时。
本应给予人尊严的玄红色长袍,他们没有准备。
本应简单而肃穆的贵族行刑,他们却大张旗鼓。
本应在斩刑前取掉的禁魔项圈,他们故意留下……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表明人族的骄傲。
人族联军极力的想要让她死的像个一文不值的囚犯,以此来撕碎羽族仅剩的不屈。
但他们太傲慢了,傲慢的甚至没有想过她会有身入局的可能,觉得她被抓是为了替代族人。
不,也许他们想过,但他们并不在意。
四大神器仅剩其一,三大地区只剩一块,内部有叛徒的羽族,有什么好怕的呢?
“咚,咚,咚……”
伴随着羽弥走上处刑台,鼓声忽然响起,就仿佛在预兆着什么大事即将到来一样。
刽子手见羽弥上台,怒喝一声,一步一脚将女孩压制跪地,面朝众人。
羽弥没有反抗。
负责看守的人族士兵们见状,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就像是越来越快的鼓声一样。
他们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鼓声越来越急,刽子手也举起了大刀,似乎只有鼓声一停,面前的女孩便会香消玉损一样。
站在处刑台不远处的洛特兰兹忽然皱起了眉头,他隐约感到了些许不对的地方,但又不好明说。
“怎么了,洛特兰兹殿下?你察觉到了什么吗?”
来自菲卡维的贝里昂从容的开口,低声询问着站在身边的金发青年。
“太顺利了,不是吗?”
洛特兰兹转头看向贝里昂,平和的低声道。
贝里昂挑了挑眉梢,对他回以笑意,似乎是认同了少年的说法。
而站在两人身前的科沃格莱仍是一脸平静,并没有任何反应。
“咚咚咚……咚咚……咚!”
随后最后一次敲击,鼓声忽然停了。
刽子手知道是该处刑的时候了,于是他用力的朝着瞄准的地方挥下刀,打算干净利落的完成这一次斩首。
不少不忍直视这般场景的羽族奴隶将目光移开,不愿看见心中的精神支柱死去。
“呲呼!”
羽弥本想趁着这个众人最紧张同时也是最放松的时候烧掉脖子上的禁魔项圈,将这位刽子手和项圈一同烧死,于烈火中新生。
这是她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翻盘序幕。
但更猛烈,更毫不掩饰,更狂暴的火焰声突然出现并爆发,直接将处刑台上的刽子手烧成了灰烬,连骨头也不剩。
羽弥定眼望去,发现那是黑色的火焰。
“有……有人劫刑场!”站在处刑台不远处的士兵看向天空,伸手指着天上的少年,大喊道。
“艾登大人,怎么会是艾登大人?!”
站在广场西边,由卡利特带领的天穹教会骑士们看着少年,不可置信的问道。
然而艾登并没有搭理他们,他从空中一跃而下,看了看保底估计得有上千人的士兵们,又看了看此刻卑微的有些可怜的女孩,想了想,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话语说出。
“早上好,羽弥小姐。”
“我来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