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自己的惊叫声惊醒。
睁开双眼，感知从梦境回到现实。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自从和她相遇，我已经许久没有想起从前的事了，然而如今却又再次的梦起。
“……”
在沉闷的呼吸声中，我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周围略微的有些黑，仅有面前的小小火堆提供着光和热。
我就躺在这火堆前，享受着火光带来的恩惠。
“好疼……”
我试图起身将周围观察的更加细致，可是足底却传来剧痛，这痛楚强行制止了我的行动。
“放弃吧，你的足底被贯穿了，不修养一段时间是走不好路的。”
有声音从火堆的对面传来。
我向那边看边，只见一个身形健硕裹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就坐在与我相对的另一端。
他的眉型如剑般锋利，双目如雷般有神。
他同我一样有着东方人的面容。只是不一样的是，他的鼻梁更加挺拔更像是西方人，而且在他的眼角处有着一道骇人的疤痕。
“你也是地球人吗？”
“地球？你在说些什么。”
“不……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看来他并非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但是那样也好，至少我又少了几分和过去的联系。
看着被牢牢包裹住的脚，我不禁回想起在我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
“……在我昏过去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请问你知道吗。”
“魔族被灭族了，就这么简单。一群高傲又不自知的家伙，什么时候被灭掉都不稀奇。”
“等等……你说什么？”
魔族被灭族了？就在那个晚上？
“怎么可能，魔族可是最为擅长魔法的种族，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
“是真的。你应该也看到了吧，那副惨状，怎么可能还有人活下来。”
“啊……”
到这里我才又想起来那晚的景象。
残垣断壁，被随意丢弃在地面的断肢，铺满地面的粘稠血液，天边的火烧云，以及在视界最后的圆月……
“我……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现在也还是晚上，我建议你再睡一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埃莱娜，埃莱娜在哪里……”
“埃莱娜……谁啊。”
“就是一个白发绿瞳的女孩，身高年龄和我一样大，穿着白色的短裙……” “白发绿瞳……那应该是魔族的吧。我劝你还是死心比较好，我看过了，那天晚上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对他怒吼。
就是啊，怎么可能，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聊天，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开心的在一起……
“事实就是这样，你不得不接受。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要睡觉了，如果你要哭的话最好小声点。”
说完，那个男子就侧躺下来，背对着我，身体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似乎是睡着了。
“啊……啊……”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呢？
好不容易找到了希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活着的动力，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明明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霾里挣脱出来，明明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一个愿意去陪伴自己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
“呜……呜呜……呜……”
少年控制不住的抽泣着，鼻涕也跟着一起流淌。
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听见声音，然后略微往少年的方向侧了一下，然后又转过身来继续睁着眼睛听着少年发出的声响。
这并非是因为他有着什么同情心，只是他怕少年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至少他在自己的心里是这么说的。
少年哭泣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从抽泣变成放声大哭，最终变成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嚎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哭是笑。
”真是的，这叫人怎么睡得着啊……” 男子喃喃自语，可他并没有制止对方，只是默默的听着，默默的听着——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少年在昨夜长时间的嚎哭中精疲力尽，不知过了多久，但在男子看来起码有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少年才因为脱力而睡着。
从窗外射进一缕阳光，从中可以看到灰尘在在上下飞舞。
屋外传来小鸟的叫声，像是在歌唱一般的，音调甚是欢快。
“……”
男子缓缓的睁开眼睛。
尽管由于少年昨夜的嚎哭，他的睡眠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可由于长年规律作息形成的生物钟，他依然能做到按时起床。
“……”
他要去洗漱，然后去做最近这两天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咳咳……”
“嗯？”
男子回过头，只见少年擦着红肿的眼睛挺立起上身。
由于昨晚过分的嚎哭，少年的声音已经沙哑，起身时候都忍不住的咳嗽。
不过此刻在少年的身上却是看不到一点昨日那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可男子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少年有多么的坚强，那只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哭泣，所以才能做到不带任何神色。可是有时候不带神色本身就是一种神色，男子知道他并未走出昨日的忧伤，他依然深陷其中，陷入深深的绝望。
“……”
啊……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毫无生气，毫无感情，简直就像是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
少年起身以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看着在阳光下飞舞的尘埃，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发呆。
不像昨晚那般有那么多，他的视线扫过男子时无动于衷，就像是当他不存在一般。
“……”
男子自认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这也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摆出这副模样。
死也不想死，活又不想活——这是对这份姿态最佳的形容。
“喂。”
男子忍不住搭话。
“我要去魔族聚居的地方找一些物资，顺便把他们的尸体给埋起来。你要去吗。”
“……”
少年沉默的注视着他，什么都没有说。这让男子不由得感到烦闷。
他从旁边拿了一根木棍，直接扔向了少年。
木棍敲在了少年的头上，跌落在地。可少年没有任何反应，他看着地上的木棍，一动不动。
“你要是行动不便就把这东西当拐杖用吧，我先走了。”
说完，男子就提着铲子走了出去。他的腰间别着那晚用来杀敌的长刀，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另有一番美感。
“……”
男子已经远去，而少年则仍然待在木屋内一动不动。
他看着眼前的木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的他完全是一副空空的躯壳，只有偶然才能决定他的行动。
“当啷啷……”
骰子一掷。
或许是在小鸟停止歌唱的时候。
或许是在松鼠携着松果的时候。
或许是在兔子离开洞穴的时候。
少年，动了起来。
他用木棍撑起身子，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向男子刚刚离开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