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兹，有个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哈？什么事啊，别吵我睡觉。”
酒席散后，由于木屋内并没有独立的房间，于是四人直接打地铺入睡。
窗屋外挂着风，让森林里的树木止不住的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火堆的火苗也止不住的摇曳，这也使得西克鲁德有些担心——由于是木屋，虽然火堆的周围有石头围着，但是为了不发生火灾，西克鲁德和哈兹总有一人要等另一方睡着后熄灭火苗。然而这个留到最后的人往往都是西克鲁德。
“我要跟着波姆妮他们一起走，我要参加大竞技场的比赛。”
“……不行。”
哈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拒绝了西克鲁德的申请，然后坐起身来，貌似是要和西克鲁德好好谈一谈。
“为什么？难道你觉得以我的实力不能拿下竞技场的冠军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可能会死在那里。”
“不，恰恰相反，我觉得你一定会博得头筹。你是我亲手教出来的，这一点我有绝对的自信。但这才是我担心的。”
哈兹正襟危坐，直视着西克鲁德的眼睛。哈兹很少向西克鲁德摆出这份大家长般的说教姿态，这让西克鲁德不禁有些紧张。
“诺尔曼大竞技场的武斗比赛乃是诺尔曼王国延续了数百年的传统，直到其与阿巴斯王国发生冲突才停止举办。直到前几个月诺尔曼王国才重办大竞技场。你不如先想想看为什么诺尔曼王国要在这个节点上恢复传统。”
“……为什么？” 西克鲁德皱了皱眉。他对外界的情报知之甚少，基本都是通过哈兹这个中介来了解。
“是因为战争与移民。诺尔曼王国想通过这次竞技场选拔出有军事用途的人才来为国王效力从而扭转局势，顺便通过竞技场的比赛来处理那些有武力却没有藏身之处的偷渡者。赢了的就封赏给他一个居民身份，输了的就直接死。”
“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动脑想一想都知道的事情。最近从阿巴斯王国逃出来的偷渡者越来越多，波姆妮他们就是典型的例子。而国王想在劣势的情况下通过广纳贤才来扭转战局的行为也并不难理解。而且移民也是个很难处理的问题，这些偷渡者会挤兑公共的资源。能用一个竞技场比赛来处理这些问题，何乐而不为。”
哈兹顿了顿，又朝自己灌了一口酒。这一口刚好将最后一罐喝光。
“而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当上冠军被国王纳贤了以后，你该怎么办。上流阶级之间的交往是相当肮脏的事情，面对那种笑里藏刀的人你该怎么办，你太单纯了。”
“……不要说的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政治是个相当复杂的事情，你觉得你这种空有武力的草根能在皇宫那种抱团取暖的地方获得立足之地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你会很快被淘汰，最后失去国王的宠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
西克鲁德沉默了，他明白哈兹说的确实是十分现实的问题，是他孤身一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我不知道那个女的都对你说了些什么，但我劝你最好不要听信，因为你面对的处境和他们面对的处境根本不同。况且你也不像是那种会对财富地位和名声感兴趣的人。”
哈兹打了打哈欠，躺下并转向一边。
“总之，我是不会答应的。熄火吧。”
“……”
西克鲁德照做了。
他用湿布将火堆扑灭，随后也转过身去，只留下的窗外的沙沙声不停作响——
——“昨晚真的多谢二位照顾了。”
“哪里，不用多谢。也希望二位一路顺风，可以平平安安的到达目的地。我们二人就不多送了。”
“哪里还敢再麻烦二位，我们已经蒙受足够多的照顾了。感谢二位。”
波姆妮向哈兹鞠了一躬，随后就乘上了车夫的马车，向远方驶去。
哈兹目送着他们，直至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就在他回过身准备走进屋内的时候——
——“轰！”
黑红的剑身自上而下袭来，带着呼呼的剑风。
哈兹及时反应过来，将用双手将长刀架起抵挡住这一击。顿时间，哈兹所站立的土地下沉，发出巨响。
“你这小子……”
哈兹看着西克鲁德，脸上明显起了几分怒意。
“居然只用剑背袭击我，是在小看我吗！”
哈兹大喝一声，瞬间将剑背撑起，随后一记横踢将西克鲁德踢飞出去。
“噗啊！”
西克鲁德闪躲不及，只得硬吃下这一击。他的身体在草地上翻滚几圈，直到被一颗树阻挡才停下。
“呼——哈——”
他深吸了两口气，拄着大剑勉强站立起来。
“我再说一遍，我是不会同意你跟他们一起去的。”
哈兹举着长刀慢慢走来，另一只手上匕首飞速转动。
西克鲁德看着他飞速转动的匕首，想起以前还在地球的时候，同学手中转动的铅笔。西克鲁德明白，这代表了对方的自信与从容。
他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能简单超越的对手。除开使出全力之外，自己别无他法。
他双手将剑举起置于自己的右侧，面露严峻之色。
“不错，这样才对。”
哈兹看着西克鲁德终于认真起来，这才也跟着摆出架势。
他反手将匕首置于前，长刀正手置于后，伏下身子，像是一只矫健的猎豹。
“哈！”
西克鲁德踏出一步，如同箭矢一般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自上而下的斩击再次出现，不过这次使用的并非剑背，而是开刃的剑锋。
“！”
这一击让哈兹感到惊讶。
并非是他无法应对，相反，他可以轻松应对这一击。
只是他没想到，眼前的少年居然那么快就上手了这把大剑。他在战场上看过同样使用大剑的敌人，而西克鲁德同他们使用的技法几乎如出一辙，都是凭借惯性操控大剑，而不是单纯的力量。
在此之前，哈兹只看过西克鲁德使用匕首的战法，那时候的他远不如现在使用大剑这般成熟，没想到只是换了把武器就让他整个人的实力上升到了新层次。
但是即便如此，这份惊讶也没有持续多久。面对这样大开大合的一击，哈兹抓紧空隙从西克鲁德的背部翻过身去，让他的斩击落了空。
“哼！”
站定，转胯，扭腰，出腿。一记完美的侧踹踢向西克鲁德的背部。
而两人长久生活在一起，西克鲁德又怎能不明白哈兹的攻击习惯。
只见西克鲁德将剑调换到另一只手上，剑身置于背部，成功防御住了这一击。
“呜啊！”
即便如此，他也仍然忍不住吃痛一声，随后倒飞出去。
——然而，这正是西克鲁德想要的。
“切，这小子还真机灵。”
哈兹看着倒飞出去的西克鲁德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就是想找机会使两人对换位置，然后西克鲁德才好逃跑。
西克鲁德落在地上后翻滚几周，又经过几番卸力才勉强站立起来。
他强忍住疼痛，一瘸一拐的追赶着马车。
“……” 哈兹看着远去的少年，没有追赶。
并不是因为他追赶不上，而是因为他不想追赶。
其实哈兹心里都明白，西克鲁德其实是为了追寻那个已经逝去的幻影才选择踏出这一步，而他并没有留下他的充分理由，面对少年的选择，他只有尊重。
但是——
“如果——如果我们再次相见时，你成了那些政客的走狗，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我会亲手杀了你。”
哈兹看着远去的少年，暗自下定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