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冰泉单膝跪在水泥地上,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他斜睨着那个要死不活的团支书——那个刚将滚烫热水浇在他背上的男人,此刻正肿着个馒头的脸,像条死蛆般一动不动。
教室内的众人沉默无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仿佛是在等待林冰泉的下一步行动。
林冰泉深吸一口气,左肩先动,试图将黏在皮肤上的短袖扯下。布料与血肉粘连的瞬间,剧烈的疼痛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冷汗顺着额角大颗大颗滚落。
“嘶——”林冰泉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刚才与那家伙扭打时,后背擦过粗糙的墙面,原本已经烫熟的皮肉被磨得稀烂,而且,他好不容易爬进教室,本来身上就没一处可以看的地方。
所有人都紧闭呼吸,瞪大眼睛盯着林冰泉。
随着他缓慢而艰难的动作,短袖一寸寸剥离,连带着撕下大片半透明的皮肤。围观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他颤抖着抬起右手,在后背轻轻挠了一下。仿佛有无数把钢刀同时划过伤口,林冰泉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当他收回手时,指腹上多了一块东西。借着昏黄的光线,那是一片乌黑的皮肤,边缘焦卷,还挂着几缕血丝,在夜风里微微晃动。
“啪”的一声,染血的短袖被狠狠甩在地上。林冰泉缓缓起身,裸露的后背触目惊心:大片皮肤呈现出骇人的灰白色,边缘处翻卷着红肿的肉,烫伤最严重的地方已经碳化,像是被烈火灼烧过的焦炭。
他挺直脊背,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刺向人群中那几个刚才合力将他关在门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丧尸啃的人。
“哼!……”
林冰泉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压抑的愤怒与决然。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紧绷的下颌,在灯光下勾勒出一道冷硬的线条。周围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谁也不敢与他对视。
吴斌的膝盖在满是碎屑的水泥地上擦出两道血痕,他强撑着发麻的双腿将杨薇半扶半拖到墙角。杨薇苍白的脸靠在斑驳的墙皮上,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教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杂着众人急促的喘息,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吴斌挣扎着站起来,将一旁的水桶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将里面的水倒在林冰泉的背上。桶底残留的水渍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水刚接触到林冰泉那血肉模糊的后背,他便止不住地浑身剧烈颤抖,指节死死抠住桌面,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混着污水在地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后排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桌椅碰撞声。堵在教室后门的人群像被惊醒的毒蛇般骚动起来,一个体育生猛地踹开面前的课桌。这个染着黄毛、脖颈纹着骷髅的男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上下滚动着,死死盯着那只正在迅速变空的水桶——那是他们在这间教室里为数不多的水。
“去你的!”这个体育生的怒吼震得窗户嗡嗡作响,连外面有丧尸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他猛地扯开衣服外套,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纹身,“老子多久没喝水,你拿救命水冲背?!”寒光一闪,藏在袖口的水果刀已经出鞘,刀刃上还沾着干涸的果酱——那是刚才林冰泉他们拿命找到的食物的残渣。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几个女生死死捂住嘴,惊恐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角落里蜷缩的男生们下意识往后缩,撞翻了堆在墙边的桌子,哗啦咣当的声音像极了丧尸抓挠门板的声响,还有的人想站出来说“蒜鸟蒜鸟都不泳衣”,但想了想感觉会被揍,于是又缩回脖子继续看戏。
林冰泉缓缓抬起头,后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却遮不住眼中燃烧的怒火。
他得意地狞笑着把玩水果刀:“你还……”
下一秒,冰泉的铁拳导弹般袭来!
这个倒霉的家伙笑声卡在喉咙里。水果刀在他指间划出半道银光,却在触及空气的瞬间凝滞——林冰泉浑身浴血的身影已经压到眼前,沾满血污的拳头裹挟着劲风,重重砸在他侧脸。
“砰!”
后脑勺撞在黑板边角的闷响惊飞了窗台上的灰蛾。他瘫倒在地,水果刀脱手滑出三尺远,指节还保持着握刀的僵硬弧度。他抱着开裂的额头在地上翻滚,染血的头发黏在冷汗涔涔的脸上,哀嚎声混着鼻涕眼泪糊成一团:“救命!我的头骨碎了!”
堵在后门的人群齐刷刷后退半步。那个离门最近的男生喉结剧烈滚动,将卡在喉里的那口痰咽了下去。
其他人也颤颤巍巍的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林冰泉后背溃烂的皮肉在残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每一道伤口都像张扭曲的嘴,吞吐着令人作呕的热气。
他弯腰拾起水果刀,刀刃映出他苍白如纸的脸。
吴斌颤抖的手还停在半空,桶里剩下的半瓢水晃出细碎涟漪。
“别浪费。”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钉,染血的指尖想按在吴斌手腕上,但又在伸手的一瞬间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对一个死人做这些都是多余的。”
这句话像根钢针,精准刺入每个人心脏。吴斌的睫毛剧烈颤动,滚烫的泪珠砸在水桶边缘,溅起细小水花。
“林冰泉……”风纯雪突然扑过来,踢翻了地上的粉笔盒。少女攥着他染血的衣角泣不成声,眼泪滴在伤口处,却再也换不来往日那个会笑冲她傻笑的少年了。
几个女生抱在一起痛哭,哭声混着窗外丧尸的嘶吼,在密闭的教室里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别哭了……”林冰泉的声音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完全听不出半点活人的气息。“你们快吃东西吧,都饿挺久了,不吃……浪费了。”
吴斌强忍着哭泣,开始倒水烧水,他把讲台上的食物全都拿到他们这边。
现在教室里分成两股人,一边是在教室里靠内窗的这批人,刚才他们或多或少都站在林冰泉这边;还有被林冰泉震在前后门瑟瑟发抖的一群人,他们刚才或多或少的参与了把林冰泉堵在门外的过程。现在堵门的这群人全都开始后悔、懊恼。看着食物全部被拿走,个个都不敢吱声,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他们当中的体育生原本想要上前理论一下,但看着林冰泉健壮结实的腹肌,以及触目惊心的伤口,都识相地闭上嘴。
风纯雪颤抖着走向冰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他的后背,但当她看见后背上还带着烫熟的黑皮,马上吓得缩了回去。
太恐怖了!
林冰泉的后背宛如一幅被烈焰与利爪共同撕扯的地狱图景。原本被丧尸啃噬得遍体鳞伤的肌肤,此刻又叠加了开水烫伤的恐怖痕迹。
那些被丧尸牙齿撕开的伤口,像扭曲的沟壑般纵横交错,皮肉外翻,泛着青紫的瘀痕,部分伤口深处甚至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暗红色的血液凝结成块,与衣物粘连在一起。伤口边缘参差不齐,仿佛被野兽生生撕扯下来一般,还在渗出腥臭的组织液,在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而新添的烫伤痕迹更是触目惊心。大片的皮肤呈现出灰白色,如同被烈火炙烤后的灰烬,表皮已经完全坏死,褶皱着、卷曲着,有的地方甚至鼓起了巨大的水疱,水疱破裂后,露出鲜红的、渗着血水的真皮层,如同被剥开的果肉般脆弱。更严重的区域,皮肤已经碳化,呈现出焦黑的颜色,表面干裂,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像是干涸龟裂的土地,时不时还会有小块碳化的皮肤剥落,掉落在地。
两种伤口相互交织,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整个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而这些伤口带来的剧痛,也在不断地折磨着林冰泉,可他却依然强撑着,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但伤口的剧痛仍使他不停的倒吸冷气。
教室里断电了,并且也没有烧水的壶,不过好在课桌和板凳大部分地方都是木质的,大家将这些东西拆下来当柴火,分批次的将水烧好。吴斌组织大家分发食物,人群里没有一个人争抢,相反,多出的部分大家还互相推让,虽然食物不多,但饥饿感总算消失了,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吴斌端着一桶泡面走向冰泉,林冰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虽然他此时饥肠辘辘,但他没有“死也做个饱死鬼”的意愿,他也没有资格用自己死前最后的放纵打碎别人一点生的希望。
他不想大家走他的绝路,至少不能让这群还有人性的人。
教室外角落的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滋滋作响,惨白的光晕里,吴斌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将最后几滴眼泪咽回喉咙。他攥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泡面,纸碗边缘被捏得变形,汤汁顺着指缝缓缓滴落。
“多少吃点吧。”他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钢管。
风纯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此刻少女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冰泉,你吃点吧,这可是你拿命……”
但她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林冰泉伸手打断。
“咔嗒”一声,杨薇扶着墙艰难起身,后腰被课桌撞出的淤青在冷汗浸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他拖着受伤的右腿,一步一步蹭到林冰泉面前,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林冰泉,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我早已把你当成朋友了。”
杨薇通红的眼眶里倒映着少年溃烂的后背,“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我现在就想你吃下这桶面,就当是帮我这个忙吧?”
死寂在教室里蔓延开来。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啃了一半压缩饼干的男生、攥着半瓶水的女生、还有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几个身影,此刻都齐刷刷地抬起头。窗外丧尸抓挠门板的声响突然变得遥远,只有林冰泉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
少年垂着眼帘,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他能感受到众人目光里滚烫的温度:吴斌发红的眼眶里蓄满未说出口的关切,风纯雪绞着衣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杨薇按在他肩头的掌心还带着暖意。那些曾经隔着课桌的陌生面孔,此刻都化作一团跳动的火苗,灼烧着他早已冷硬的心房。
“呼——”林冰泉吐出一口浊气,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他伸手接过泡面,纸碗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久违的暖意。当滚烫的汤汁滑过喉咙时,他尝到了眼泪的咸涩——这是他今天,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快点吃。”他把剩下的泡面塞回吴斌怀里,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吃完了我有话跟大家说。”
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吞咽声中,风纯雪别过脸去,悄悄抹了把眼泪;吴斌低头大口扒着面,却怎么也咽不下喉咙里那块酸涩的硬块。
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在众人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像极了此刻他们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
教室另一边,十个人蜷缩在发霉的窗帘阴影里。他们喉咙不住滚动,死死盯着吴斌大口吞咽泡面时腾起的热气,喉结上下滑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其中一个男生攥着变形的矿泉水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瞳孔里翻涌着懊悔与嫉妒——就刚才,正是他们将林冰泉堵在门外,害得他差点彻底死在外面。
“对不起……对不起……”突然,人群中穿碎花裙的女生瘫软着跪坐在地,染着美甲的手指死死揪住自己的头发。她眼前不断闪过林冰泉浑身是血从气窗爬进来的模样,那些被丧尸抓伤、被开水烫烂的伤口,此刻仿佛都在她视网膜上灼烧。
女生崩溃地用额头撞着地面,每一下闷响都带着哭腔:“我不该……不该……”
然而,没人回头看他们一眼。
林冰泉倚着斑驳的黑板,后背溃烂的皮肉与墙面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他握着水果刀的手随意搭在膝头,刀刃反射的冷光扫过蜷缩的人群。那道目光像是实质的枷锁,十个人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那个男生刚要张嘴辩解,却在触及少年眼中翻涌的血色时,生生把话咽回肚里——此刻的林冰泉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仿佛一头发怒的困兽,随时会撕碎任何敢靠近的威胁。
窗外的丧尸嘶吼声突然密集起来,而这十个人却觉得,此刻教室里凝固的空气,比外面的怪物更令人窒息。
他们眼睁睁看着其他人分食着珍贵的食物,喉头泛起苦涩的血腥味,却只能蜷缩在阴影里,被懊悔与恐惧一寸寸啃噬着心脏。
教室外的应急灯发出垂死般的滋滋声响,林冰泉从讲台台阶上缓缓起身。他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后背溃烂的皮肉,蒸腾的热气混着血腥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却无人敢移开视线——众人捧着吃剩的泡面碗,像朝圣者般围坐在他身边,目光里交织着敬畏与不安。
“现在,所有人竖起耳朵听好。”少年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磨过生锈的铁板,染血的手指重重地叩击地板。
吴斌下意识挺直脊背,风纯雪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就连蜷缩在角落的堵门者们也伸长了脖子。
林冰泉弯腰抄起地上的扫把,骨节分明的手指骤然发力。
“咔嚓!”木质扫把杆应声断成两截,断裂处尖锐的木刺在残光下泛着冷光。
他将断面对准众人,血腥的皮肉随着动作渗出暗红血水:“看见这个了?”猩红的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丧尸的弱点是头。用这玩意儿捅进他们的眼窝、太阳穴,听见脑浆迸裂的声音,才算是真正杀死。”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杨薇攥着半瓶水的手剧烈颤抖,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地面晕开深色水痕。林冰泉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几个堵门者身上,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后颈灰绿色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记住,只要丧尸的血沾到皮肤、伤口,就等于判了死刑。”
他扯下衬衫下摆缠绕住裸露的手臂,血烂的皮肤被布料摩擦,疼得他瞳孔骤然收缩,“从现在起,把自己裹成粽子,别给它们任何机会。”
窗外传来重物撞击铁门的闷响,几个女生吓得抱作一团。林冰泉却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它们耳朵很灵。”他抓起黑板擦狠狠砸向窗户,玻璃应声而碎,尖锐的碎裂声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想出去?先学会用噪音当诱饵,把那些怪物引到别处。”
最后,他将水果刀和血迹斑斑的铁锤拍在地板上。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教室里炸开:“这两件东西,是很好用的武器,好好用,没准可以救你们命。”林冰泉抬起头,溃烂的后背在灯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宛如张开獠牙的巨兽,“明白了吗?”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带着颤抖的“明白”。风纯雪望着少年后颈蔓延的绿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吴斌握紧了铁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而堵门者们缩在阴影里,那个男生望着林冰泉染血的手掌,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只手,此刻正握着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教室外的应急灯突然滋啦一声炸开,迸溅的玻璃碎片在地面折射出刺目光芒。林冰泉几次靠在墙壁上,溃烂的后背与墙面摩擦出细微的血肉粘连声,他却恍若未觉,只是朝吴斌伸出染血的手:“兄弟,过来一下。”
这声呼唤像根生锈的铁钉,狠狠钉进众人心里。吴斌手中的锤子咣当落地,他跌跌撞撞扑过去时,膝盖重重磕在课桌边角,却顾不上疼痛——因为他看见林冰泉后颈的灰绿色血斑,已经顺着脊椎蔓延到了肩头。
“接着。”水果刀带着体温滑进吴斌掌心,刀刃还闪着寒光。林冰泉垂眸望着好友颤抖的指尖,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现在这里九个人的命,都攥在你手里了。”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跟你并肩抢物资时候……是我这辈子干过最刺激、最痛快的时候。”
吴斌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塞着团浸透血的棉花。直到对方沙哑地问出“你叫什么名字”,滚烫的眼泪才突然砸在刀背上:“吴、吴斌……”
“好,吴斌。”林冰泉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每个音节都刻进即将停止跳动的心脏。他猛地转身,后背溃烂的皮肉在动作间渗出脓血,却用最轻松的语气扫视众人:“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头。谁不服——”话音未落,堵门者里那个拿空矿泉水瓶的男生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先问问这把刀答不答应。”
九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吴斌身上。有人攥紧了手中的木棍,有人偷偷抹着眼泪,风纯雪却突然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冰泉望着少女通红的眼眶,想起三天前她把最后半块巧克力塞进自己口袋时的倔强,喉咙发紧得几乎无法呼吸:“还有件事。”他压低声音,只有吴斌能听见,“风纯雪……她不该死在这里……所以你懂吧?”
吴斌狠狠点头,泪水顺着下巴砸在胸前。当林冰泉转身走向教室前门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那是风纯雪在拼命咬住自己的手腕,不让哭声泄出来。
而少年溃烂的后背在应急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只即将展翅的黑色蝴蝶,正朝着门外无数嘶吼的丧尸,最后一次扬起残破的翅膀。
林冰泉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门走去,每一步都在地面拖曳出一道暗红的血痕。
溃烂的后背不断渗出腥臭的脓血,在身后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印记。堵在前门的十个人脸色瞬间变得比墙上的石灰还要惨白,有人踉跄着撞倒了椅子,有人惊恐地捂住嘴巴,他们像一群受惊的老鼠般挤作一团,跌跌撞撞地退到饮水机旁,嘴里不停地发出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林冰泉却恍若未闻,眼神空洞而决绝。
他径直走到前门,布满血痂的拳头重重砸在门板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砰砰”声,仿佛是在为自己奏响最后的丧钟。
教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这敲击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众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疑惑与不安。唯有吴斌瞬间明白了好友的意图,他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向后门,开始用力地卸着抵在门上的桌凳。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仿佛也在为这场生离死别而悲鸣。
门外,丧尸们被这剧烈的声响吸引,密密麻麻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向前门。它们残破的身体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当当”的撞击声,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林冰泉静静地站在门前,听着门外丧尸的嘶吼和撞击声,直到听到身后传来最后一声桌椅挪动的声响。他缓缓转过身,朝着后门走去。
“你要干嘛?!呜!呜呜呜!……”风纯雪看到林冰泉低垂着头,一步一步地朝着后门挪动,顿时如遭雷击。她拼命地想要冲过去,却被身后两个女生死死抱住。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红肿的眼眶里涌出,打湿了脸颊。
“放开我!呜……”风纯雪挣扎着,声音因为被捂住嘴巴而变得含糊不清。那两个女生也是泪流满面,她们的手紧紧地抓着风纯雪,指甲几乎都陷进了对方的肉里,可她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吴斌早已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风纯雪靠近后门。
林冰泉走到吴斌跟前,抬头望向这个与他并肩作战的挚友,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微笑。那笑容纯净而温暖,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激与信任,仿佛此刻他们身处的不是被丧尸包围的绝境,而是曾经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
“真的要走吗?都过这么久你还没变。”吴斌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林冰泉低头盯着自己的右臂,上面暗绿色的青筋如同一条条丑陋的蜈蚣,在皮肤下蜿蜒游走。他自嘲地笑了笑,说:“算了,我不想自欺欺人。”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温柔:“吴斌,你可要好好活着哦,要是我在下面早早的就看见你,我可是要不高兴的。”说着,他调皮地冲吴斌眨了一下右眼,仿佛在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
吴斌喉咙哽咽,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任由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
林冰泉转过身,朝着教室里的众人缓缓挥手。那一瞬间,除了堵在角落的十个人,其余八人早已泣不成声。风纯雪更是瘫倒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她的哭声里,满是不舍与绝望。
吴斌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后门。当林冰泉钻出去的那一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关上了门,然后颤抖着挂上锁。
他无力地抵坐在门前,低着头,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周围一片死寂,只有风纯雪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教室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