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不疑倒是没有计较这些。
那桌子下面围观的众人听魏昭这么说,也都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打狗也要看主人?
难道这姓仇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攀上了魏家这棵大树?
怪不得最近她进步神速,肯定是从魏家拿了什么好处。
众人一想到此处,顿时脸色一变再变。
那一开始过来寻衅的两人已经是脸色煞白,抖如筛糠了。
其中一人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这一劫了,只能出列对着魏昭又是拱手低眉顺眼说道:
“魏小姐,我之前确实昏了头,不知道仇小姐是魏家的人,今天冲撞了两位,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她说完这话便深深一躬身,不再抬起头。
魏昭心里知道,这是在装可怜呢,只要姿态摆得够低,认错的姿态摆足,自己要是真继续追着她责难,反而成了自己的错了。
可惜,魏昭并不吃这一套,但是她还是觉得问问仇不疑的意见比较好。
她此时还牵着仇不疑的手,魏昭手中发力捏了捏仇不疑小手,然后侧目望向仇不疑道:“怎么样,消气了吗?要不要让她在这里站一下午?”
仇不疑想了想,随口说道:“不值得为这些人劳心劳力,让他们散了吧,免得都聚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魏昭迟疑了一会儿,但是终究还是打算尊重仇不疑的意见。
让这帮子人吃点教训也就够了,犯不上穷追不舍。毕竟真要是把人逼急了,到时候仇不疑也不好做人。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这闹了一通,看起来是让这帮子人丢了面子,实际上是救了她们啊!
没自己今天这闹一通,要是以后仇不疑要是黑化了回来寻仇,这些人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如此说来,今天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想到此处,魏昭也是心情大好。
她大一挥手,朗声道:“既然这样,我今日就不和你们计较,那你们都散了吧。”
下面围观的众人听了魏昭这话,如蒙大赦,顿时一哄而散,只留下魏昭和仇不疑孤零零站在桌子上显眼。
仇不疑踩着凳子下了桌子,然后牵着魏昭的手将她也从桌上扶了下来,俨然一副魏昭贴身骑士的模样。
二人直接手牵着手走出了食堂。
出了食堂,现在又是午饭时间,学院里路上也没几个学生,魏昭便领着仇不疑往教室走去。
魏昭一边走一边轻笑道:“如何,这下气顺了吗?”
仇不疑眸子一闪,道:“顺了。”
“顺了就好。”魏昭点了点头,然后有些不解问道:“刚才那么多人都在骂你,你都忍那么久了,为什么最后却忍不住了,不理他们直接跟着我走,肯定也没人敢拦,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仇不疑眼神微动,没有说话。
魏昭望了她一眼,有些不解:“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仇不疑眼神有些闪躲,还是没有回话。
这下彻底勾起了魏昭的好奇心,魏昭忽然想起仇不疑怕痒,心念一动,将牵着的仇不疑的手拉了过来,一手捏着她手腕,一手就伸着两根指头在她掌心里呵痒。
仇不疑顿时有些慌乱,想抽手,但是又似乎有些舍不得。
魏昭手中呵痒,嘴中催促道:“快说快说。”
“停停停,我说,你停手。”
仇不疑没坚持几秒,终究是败下阵来,赶紧向魏昭讨饶。
魏昭立即停手,但一只手仍牢牢抓着她的手腕怕她反悔。
仇不疑见实在是逃不过,只能低头轻声道:“你昨日不是说我身上的木香好闻吗?我今天早上早起用那沐浴露洗了个澡。”
昨天和仇不疑第一次在教室里遇到时,自己好像确实说她身上的味道好闻来着,但是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却也让魏昭莫名其妙,这两件事好像并没有什么关联。
魏昭仔细一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问道:“因为这个,所以她说你身上有穷酸味儿你才发怒?”
仇不疑眼神有些闪躲:“要是往日我肯定不在意这些言语,今天不知道怎么,就是有些怒意忍不住,不小心把杀气放出来了。”
魏昭深呼吸。
努力深呼吸。
但是几个深呼吸都完全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她觉得自己脸上估计已经是绯红一片了。
仇不疑见到魏昭红了脸,自己也不好意思侧过头去,但整个侧脸也是染上一团淡淡的红晕。
魏昭心里思绪万千,搞了半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仇不疑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喜欢这木香,所以一早起来便用这个沐浴露洗了个澡,就是想让身上带着自己喜欢的香味,但是又被别人讽刺这味道是穷酸味才发了怒。
女为悦己者容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这仇不疑,这种心冷冽得像铁一样的杀星,居然也有这么软惜娇羞的一面,还会为了自己去打扮。
这二人都不好意思再看对方,红着脸拉着手僵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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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食堂的屋顶上,黄靖之正默默注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但就在这时,一段唱词声却从他身后传来。
“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哎呀呀,年轻可真好呀。”
黄靖之漠然回头,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名戴着武冠穿着锦衣的女子,正是魏家的云舒。
黄靖之皱了皱眉头,将握着剑柄的手松开,然后叹气道:“云舒小姐何必吓我。”
云舒见状,露出一丝笑意道:“你来学院不是查案的吗,怎么放着正事不做,跑到这里看热闹来了,就这么想看我家小姐现眼吗?”
黄靖之不置可否,笑道:“魏家不也是我家主家么,哪有看自家小姐笑话的道理。我只叹服小姐的手段,就这么两三句话,便把那个仇不疑吃的死死的,日后这小姑娘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小姐咯。”
云舒捂嘴笑道:“你对那孩子很感兴趣?”
黄靖之摊手:“云舒小姐是知道的,咱们都尉府向来都缺人,特别是这种根骨好的苗子。之前就听说学院有个什么‘随州幼虎’,是个武道奇才。本来说今日来查案顺便见一见,将那幼虎诓到我都尉府来当差的,只是没想到...”
云舒露出一丝嘲弄:“只是没想到被我家小姐截和了。”
黄靖之无奈道:“是啊。既然幼虎没机会了,在下也只能去寻那条‘人龙’了。”
云舒一愣:“人龙?这院内学生可都没到二十呢,哪来的龙?”
黄靖之笑而不答。
云舒叹了口气,问道:“是闻人鸢?她已经‘跃龙门’了?”
黄靖之点头啧啧称奇:“不是这位首席还能是谁,这还未二十岁便过了此关,简直是让我等凡夫无地自容。”
云舒轻笑道:“之前院里的武人给仇不疑起个随州幼虎外号,我就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说这姑娘年纪小,才叫个什么幼虎。今日算是知道原因了,原来是嘲讽她的。”
黄靖之点头附和道:“毕竟头上压着一条真龙,猛虎也得老老实实卧着,这可不就成了幼虎了嘛。”
云舒原本还想说几句,却忽然一愣。
黄靖之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皱起了眉头。
他苦笑道:“这条龙好像对咱们家小姐不太友善啊。”
云舒原本放松的表情瞬间消失,她皱起眉头叹道:“哎呀呀,本来还说保护小姐这个差事和休假差不多,今日一看也不太让人省心啊。”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过,她整个人在原地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还在黄靖之在原地。
“随州幼虎被魏家小姐收了,这人龙又是个没脑子的主,今年都尉府的空缺怕是补不上咯。”
黄靖之已经可以想象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要有多忙了。
又是三天梁道的妖人,又是朝里推的新政,大人物动动嘴皮子做事儿的就要跑断腿啊。
想到此处,黄靖之嘴边忍不住流出一丝自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