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骰子猜大小，九点及以下为小，十点及以上为大。下注无论输赢，赌档抽水十厘（百分之一）。各位，请下注吧。”
王二拿起骰蛊，随意摇了摇，往桌子上一扣，然后似笑非笑望着魏昭。
魏昭伸手往布包里面摸了摸，拿出了一粒金豆子，随意丢到了桌子上标注“小”的位置。
赌场众人看到这粒金豆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些人脸上已经挂满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王二看到这颗金豆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手上的骰蛊也停了下来。
他干笑道：“姑娘，我家赌档虽说生意做得不大，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魏昭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什么规矩？难不成收金子吗？”
王二摇了摇头：“姑娘说哪里话，这世上哪有不收金子的赌档？但是姑娘，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是拿假金子，或者说金包铜这种东西来敷衍我，那你今天可出不了这道门了。”
多年的摸爬滚打让王二还是懂些察言观色的眼力劲的。
从魏昭那随意的态度来看，她似乎并没有把这颗金豆放在眼里，这种反常的行为激起了王二的警觉。
究竟是什么人会这样随意的甩出一颗金豆？
而且看她这模样，那包裹里金豆子还不少？
王二毕竟是久在坊间厮混的泼皮，虽然也是知道一些纨绔子弟挥金如土，但……但是那些公子小姐也不会到自己这黑赌坊来玩啊。
城里的那些教坊司下的赌场不香么？偏偏要跑到东坊这烂地方来寻乐子。
难不成，这金子是假的？
说不准，这小妞就是那种靠着好皮囊干千门（骗术）活计的？
王二想着，脸色也越发冷了下来。
魏昭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在担心这个？没事，你可以先验验成色嘛。”
魏昭手里这一包金豆自然是刀疤刘的。
之前这位黑帮大佬想带着这包金豆跑路，结果没跑成，最后这一大笔横财倒是便宜了自己。
虽说大雍国前几十年在西边开了好多银矿，让很多贵金属都贱价了不少，但不论怎么说金子都是硬通货，况且这么一大包，哪怕对于魏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王二点了点头，拿起那颗金豆放入嘴中咬了一下。
柔软的金豆上瞬间出现一个牙印。
金子，是纯金！
王二怀疑的神情一下子消散了，他激动地颠了颠手中的金豆，道：
“金子没问题，这样一颗金豆我算你10吊钱，如何？”
魏昭点头：“好。”
见魏昭点头，王二随机对着众人抱拳道：
“好，既然如此，各位老大，请下注吧。”
众人纷纷下注，赌档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但魏昭只觉得索然无味。
……
嗯，就是索然无味。
当输赢结果对你来说毫无意义的时候，你才能发现赌博这玩意儿有多么虚无和无趣。
魏昭此时就像是开了个风灵月影的无限金币秘籍在强化装备一样。
输赢压根无所谓，只需要机械地把一粒一粒的金豆子丢上赌桌，然后等着王二结算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魏昭在心里也是不由得感叹这个赌档老板的耐心。
对，他非常耐心。
他一直在小心翼翼控制着魏昭的输赢。
输三把，赢两把。输两把，赢一把……
没有让魏昭连续输太多，也没有让魏昭赢太多。
他在很小心的尝试把控着魏昭的情绪，一直坚持了三十多局都没露出任何破绽，甚至魏昭在一局压了5颗金豆子他都强忍贪念让魏昭赢了。
-
“各位老大，请下注。”
王二拿起骰蛊拱手，又是新的一局赌局。
魏昭叹了口气，当着众人面打开了包裹。
虽说魏昭刚才一直输多赢少，但是毕竟家底充裕，咋看之下这一大包金豆似乎并没有少多少。
但是这一大笔横财露面可让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周围也开始有些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妞怎么会有这么多金子？莫不是哪里的江洋大盗，跑到这里来销赃的？”
“不像，你看她的脸，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偷儿……倒像是哪家的小姐。”
“小姐？哪家小姐会跑到这鸟地方来赌钱？要我说，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老婆，偷了主家的钱来博命来了。”
“……”
各种窃窃私语瞬间在这赌档中四散蔓延开。
更有人甚至眼中带着一股杀气，悄悄从赌客群中退了出去，直出大门了。
不用说，是出门打听消息，张罗人手去了。
王二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要不是最近江湖上没有流传着什么大宗财物失窃的信息，他几乎要断定魏昭是个江洋大盗跑到他这里来销赃了。
魏昭也不理这群人，随手抓了一把金豆往桌上一拍。
“押大！”
一时间，赌档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王二都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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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这辈子，也不是没见过有钱人。
他年轻的时候，大雍国正是成祖皇帝在位时，武德何等势极雄豪！
成祖皇帝以一州之军兵为大雍打下了一个大大的疆土，各种陷阵名将，谋国善断之辈层出不穷。成祖皇帝又聚天下之富大肆封赏功臣宿将，一时间整个京城家财万贯者数不胜数，各种久穷乍富之辈也是层出不穷。
但那些人里面，当然不是没有赌钱一掷千金的混账。
但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小妞一样，拿出这么多钱来赌，却连呼吸都没乱的狠人。
毕竟，王二干的这行，最重要的能力就是一个察言观色。
哪些人急了，哪些人上头了，哪些人在偷鸡，哪些人在使诈，哪些人在出千……
他一眼就门清！
莫说仔细观察，他只要随便瞥一眼那人的神态，一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今天，他却失手了……
因为他这半个时辰以来，一直在努力观察这个小妞的神态。
但是，她居然没有表现丝毫紧张的感觉……
王二当然知道，资深的赌徒是可以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那只是隐藏，人会有很多下意识的小动作，会在自己紧张的时候无意识地暴露出来。
但眼前这个小妞，无论是输赢，她不仅仅是呼吸平稳，她甚至眼睛都没多眨一下！
这是何等恐怖的心理素质。
她绝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她是一个绝顶高深的赌徒！她这是敲锣打鼓来和我唱对台戏来了！
王二自己呼吸反而有些急促起来……
要说他对眼前这一大把金子没有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这些金子光在自己这里玩一圈，光抽水就让他赚翻了。
但是……但是自己能玩的过她吗？
……
………
……………
他妈的，有什么玩不过的，老子是庄家啊！
王二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