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东坊，闻人鸢便对着魏昭说道：“魏小姐，今日的事我都会记在心上。”
魏昭点点头，想了想，笑道：“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什么利息啊，还钱啊之类的事了？”
闻人鸢咬了咬嘴唇，神色有些尴尬：“自然不是这些……魏小姐又不缺这些黄白之物，与你说这些东西反倒是我俗气了。”
她说完，对着魏昭抱拳行了一礼，然后什么也不说，直接转身离开了。
-
见她走远，云舒笑道：“小姐好厉害的手段，花些金银就让如龙境的高手欠下人情。”
这话其实有点抬举魏昭了，她哪里懂这个？她可压根不知道老李和闻人鸢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当时只是想给那赌鬼一点教训罢了，哪知道阴差阳错下让闻人鸢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魏昭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如龙境的高手难道不缺钱花么？”
云舒想了想，说道：“人生在世，吃穿用度，哪里不需要钱的……只不过修炼到了这个层次，钱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想要大富大贵或许不容易，但是也绝不是会被人用钱拿捏的。”
“就像那个姓仇的小姑娘，若是她以后跃了龙门，要是想干净点，便去找个衙门去当差，北军，皇城司，都尉府……随便哪个衙门都成，怎么可能有衙门不愿收？不仅收，还要给足俸禄。若是不爱惜自己，学着那黄家的小子一样，在街面上吃些帮派的黑钱……但不论怎么说，都不会过得像现在这样拮据。”
云舒毕竟也是年长一些，吃过见过。自然是知道黄靖霄刚才那么维护黑爪帮的那些人，肯定是平时收了他们不少好处。
毕竟这街上能开这些产业的，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官面上的人罩着？若是平时不打点一些好处，早就被人端了。
于是云舒才提议让黄靖霄去收尾处理那堆烂事——虽然黄靖霄不是什么犯得上花心思的人物，可人家兄长可是黄家长子黄靖之啊。
那可是黄家长子，如龙境高手，七品实权武官！更重要的是，黄家还是魏家忠实拥簇，人家辛辛苦苦培养了个贴心族弟在身边用着，自己一件小事把人家前途毁了。同事关系搞得这么紧张，那自己这班以后还怎么上啊？
人家弟弟虽然这事儿办得不妥帖，丢了人。但至少证明黄靖之替魏家办事，有啥事儿都没藏着。给人家一个台阶又何妨？
-
魏昭点头，然后忽然问道：“云姐姐，那你呢？为何愿意来魏家做着苦差，天天跟在我身后收拾烂摊子。”
云舒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可能是我有些迷信吧……这事儿说起来有些复杂，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你听。”
然后她直接闭嘴微笑，不管魏昭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了。
-
-
两人回到魏府，已经是月上三竿了。
下午开始魏昭就在东坊忙活，饭也没吃一口。
于是魏昭当即吩咐了下人，让厨娘随意准备了一些吃食。
魏昭特意嘱咐过不要弄得大张旗鼓，随便弄些就行。故此厨娘就一人做了碗面条，两人就在屋里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魏昭忽然有些没胃口了。
倒不是味道不行。
魏家的厨娘那可不是一般人，手艺哪怕是拿到外面的扬名已久的大酒楼那也是可以当头灶大师傅的。
主要是太好吃了。
面粉是上等的小麦研磨的麦粉，面条也是今天现活现做的，入嘴爽滑筋道。底汤是小鸡与蘑菇炖了一天的高汤，喝一口，里面不仅仅有鲜味，还有一股高参香甜味，很显然，厨娘在炖汤的时候里面放了些人参。
面条上还卧着一个荷包蛋和五簇菜心。这菜心都是白菜最里面几层的嫩菜叶，大小都一模一样。看来这五簇菜心，是从五根不同的白菜上取下来的。
只是一碗普通的素面，魏昭还特地交代了做得简单些，但是看起来依旧有些铺张。
魏昭放下筷子，唤来一个仆从：“去后厨看看，这剩下的菜叶子怎么处理的？”
不一会儿仆从回来了，说那些剩下的厨余都丢去潲水桶了。
魏昭更没胃口了。
云舒看出来魏昭好像心情不好：“小姐，又怎么了？”
魏昭叹了口气：“没胃口”
云舒望了望饭碗中的面条，心中想了想，忽然问道：“还在想仇姑娘的事儿？”
魏昭怔了一下，没说话，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
云舒乐了：“你真那么喜欢她，等她书读完了让她来府里做事嘛。正好接我的班，让我休个长假。这才多久这书就读完了，能苦她几天？这就舍不得啦？”
“我想她干什么……我就是胃口不好。”魏昭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她肯定不愿意来的。”
云舒强忍笑意：“哪里轮得上她答不答应。小姐你点个头，这事儿我来替你办。保准过几天她就老老实实过来求你。”
“……都说了跟她没关系。”魏昭想了想：“不过你有啥法子？”
云舒微笑道：“这个简单，她不是家里在随州么？平时肯定有家书什么的，我找个书法造诣高的，学她家人的笔迹，给人写封家书，就说家里人得了急病急需用钱。她能怎么办？这个京城与她熟识的，又拿得出钱的……她不是只能来找小姐你借么？既然都开口借钱了，让她来府上替您做事还债，这不就水到渠成了？”
魏昭叹为观止……
魏昭以前看小说，小说里面的纨绔子弟都有些狗腿子帮闲。一般这些人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但是让魏昭万万没想到，云舒这种高手居然也会出这种馊主意，居然还如此熟练，张口就来！她以前还没太在意，现在一看，真的让人不禁感叹：这世上还是活阎王多啊。
魏昭眯眼：“怎么这么熟练…逼良为娼的事儿你没少做吧？”
云舒露出一副柔弱模样：“小姐，我好歹也是魏府正经供奉，做的事儿可都是你魏家让我做的，可都是光明正大的正事。怎么凭空说这些污我清白……”
魏昭心中点头。
这茶味，和鹿家小姐比也不遑多让。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底子还是扎实的，看样子距离跃龙门就差那最后一丝机缘。但没过那一层坎，她终究是个寻常人。小姐，我劝你不要太过于……嗯……关注她…”云舒表情有些严肃起来：“她毕竟是走武道路子的，若是这道坎没过去，那便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莫要陷得太深。”
最后这话里的味儿就有点不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