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还未开口,云舒便将牌子收起,冷声道:“提举大人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快快让开放行。”
“是,足下请进。”那军士颤了一颤,拱手往后退去。
魏昭与云舒进了门,顿觉眼前一亮,原来是外头此时已是天黑,但这屋内却是火把蜡烛齐全,灯火通明。
屋内此时正有几个小吏坐在案前提笔记录着什么。魏昭与云舒进来,小吏们却未有一人抬头,仍然在案前写写画画。
云舒似乎驾轻就熟,也不多看,径直走到一人案前问道:“这诏狱管事人何在?”
那小吏这才抬头,蹙眉望了云舒一眼:“足下何人?来此处办什么差事?若是押人,去找王班头,若是提人,去找李班头,莫要耽误我工夫。”
云舒将腰牌拍在案上,道:“不是押人,也不是提人,我要见人。”
这小吏听到此话,当即皱了皱眉头,仔细看了那牌子一眼。随后他忽然一愣,便赶紧丢了笔,手忙脚乱站了起来。
“敢问足下是鹿提举何人?”
“这你就别多问了,提举差我来见个人。”
小吏问道:“见何人?”
“仇不疑。”
……
……
……
“看这位小姐的样子,是第一次到诏狱来?”
小吏手持一盏灯笼顺着台阶慢步走下,一边对着身后两人提醒道:“天黑路滑,还请两位小心脚下。”
魏昭牵着云舒的手,由她引着自己:
“确实是第一次来,想不到这大名鼎鼎的诏狱,居然修在窟室中……”
小吏摇头道:“并非窟室,诏狱乃倒悬塔。”
“塔?倒悬?难不成这诏狱还有几层?”
小吏道:“既然是塔,那自然分层。此处诏狱便是根据犯人刑罚,分别将其镇压在不同的层数中。”
魏昭皱眉:“那既然如此,这里最多多少层?仇不疑在多少层?”
“一共七层。”小吏转过身来笑道:“您说的那位姓仇的囚犯,在第四层。”
魏昭皱眉:“荒唐,她又未犯什么罪,怎么就关在第四层?”
“来这诏狱,有罪无罪可不是谁说了算。”小吏摇头笑道:“进来之前,都说自己无罪,可在这诏狱待上几天,你就是让他说自己刺王杀驾……他都愿意认。”
魏昭呼吸顿时急促了三分,过了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你们对她动刑了?”
“怎么能叫动刑?那叫杀威。都来此处了,不杀杀威风还怎么管?此处又不是什么好去处。她是景大人亲自押来的……倒是没交代让我等审什么,不过既然来这诏狱了,几十杀威棒再熬熬鹰却是少不了的。”
小吏指了指自己后腰,道:“不过这姑娘还真硬气,吃了五十棍居然一声没吭,当时小的们还以为是下手太重给她打死了……”
魏昭听到这话,重重攥紧了拳头,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吏见魏昭未说话,便回了个头,却见魏昭脸色铁青,当即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便讪笑道:
“姑娘何必这副模样……这诏狱里有屈死的,有冤死的,还真没有不该死的。您这种小姐我见多了,今日好好见一面,留个念想便回去吧。”
云舒挑挑眉:“见多了?什么意思?”
小吏听到云舒这话,来了精神,张口道:“这小姐穿着一看就不是什么有官身的人,走路也不似练过什么武的样子……还要您牵着护着,不用想都猜得到是哪家闺中小姐呗。”
云舒点点头,这倒是也不难猜,毕竟魏昭这身打扮,是个人都能猜到是世家小姐。
“这种世家小姐来诏狱来的很多?这倒是挺新奇。”
“嗨……”小吏压低声音笑道:
“这世家小姐,大多数都家教森严,没经什么风月。这年纪一到,在外面玩两天,碰上个年龄合适的,又没接触过这档子事,脑子一热,那便是收不住了……一不留神说不准就被人把心偷了个干净……
可这种事总不能让都尉府的人来管吧?大雍律里头也没个名头来治他们的罪,这不就只能托我们来办这事儿了么?
人抓到这边来以后,那些小姐自然是到处托人求情要来见自己小情人一面……要不然一个世家小姐,来我们诏狱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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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怔了一下,被也被噎得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来,心中邪火也莫名其妙起了三分。
这小吏猜得不能说是七七八八 ,只能说谬之千里。
仇不疑可不是因为与魏昭有私情才被抓进来的……这错的一塌糊涂。
可自家小姐现在做的这事儿不是和他说的差不多嘛?
到处找关系,托鹿家小姐给了个门路来这诏狱,就为了见那小妮子一面……
怪不得老爷子鼻子都气歪了,这已经算是涵养好的了!
自己一想到小姐现在还生着病也要来此处见她,自己血压也高了,拳头也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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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吏没几句话便把魏昭云舒俩人说的没了言语,心中便有了谱,当下也不觉得奇怪,只当是自己猜对了,脸上便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出来。
“说完了吗?”魏昭冷声道,“若是说完了,便好生带路,少嚼舌根子。”
“瞧您说的……”
小吏只当魏昭是哪家草包小姐。
这种三两下便被人玩弄股掌之间的草包,一看就知道是没什么本事的,日后必定也碰不到第二面,故此倒是也不怕得罪。
“这不是这位亲事小姐在问话么?况且这一路若是都不言语,也闷得慌。”
这小吏不知道是不是在此处工作没有人与他说话,这一路上倒是叽叽喳喳与魏昭二人讲个不停,丝毫没有顾及魏昭已经铁青的脸色。
不过这闲话也没聊多久,不消片刻工夫,一行人便到了下一层的最末尾。在这末尾又是一番军士例行检查,才得以通过。
“说实在的,您这朋友在这第四层也确实离奇。”小吏故作神秘道:“平时拿这些偷心贼,拿了最多也就丢到一层,让人吃几天苦头,吓吓他便也放了……毕竟也未犯什么事。可您这位的情况,我还是头一次见。”
“四层难不成有什么讲究吗?”
虽说魏昭心里本不想理会这个嚼舌根的,但这话还是勾起了魏昭的兴趣。
“四层,要么是杀了人的重犯,要么是有官身的嫌犯,要么就是有一身手段怕上面几层镇不住的……可因为这档子事儿关在第四层的,我还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