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听到这话,冷笑一声:“说不准把她放四层,只是你们家指挥使脑子不好使呢?”
那小吏愣了一下,然后回头望了魏昭一眼,半晌才道:“小姐,此处可是诏狱,可不是您闺房,说话还是收着点好。”
魏昭摇头:“有什么可收着的?你们知道她没犯罪还抓人?还打什么杀威棒?真不怕惹出什么事故?”
小吏笑着摇摇头,并未答话,一副不与魏昭一般见识的模样。
一行人又走到了本层最末尾,这层楼末尾却与上一层不大一样。
此层末尾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只是有一层寻常铁门与几个普通军士把守。反而是在门口上用铁链吊了一栋高约三米的铁包边闸门,而守卫的军士也是有足足十几位之多。
见有人到来,领头的小旗官赶紧上前拱手:“李兄,敢问身后两位来此出有甚公干?”
小吏拱手,回头对云舒道:“还请亲事将提举大人的牌子予他们看看。”
云舒点头,将那块牌子亮出,小旗官也无多余言语,往边上退了几步,将路让了开来。
这一路上,每下一层,便会有一道检查。
虽说有了鹿凊的牌子,一路上也算得上畅通无阻,可总归是耽误工夫。
几人过了检查,魏昭忍不住问道:“这地下监牢,每一层都有关隘检查?不嫌麻烦?”
小吏笑道:“若是平时,别说关隘处的例行检查,就是在此处走两步,都会有巡逻军士前来盘问。只是这几日外头差遣实在是有些多,这诏狱内人手有些不够使唤罢了。”
魏昭点了点头,诏狱这种地方,守卫森严些也是无可厚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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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几炷香的功夫,一行人才终于来到了仇不疑的牢房前。
这牢房里阴冷潮湿,地上污秽与虫鼠尸体遍布,而且并无任何床椅,只有一堆干草堆在了角落里。
而仇不疑此时正被一根麻绳束了双手吊着。
这绳子从屋顶垂下,它的长度正好够仇不疑踮着脚才能碰到地面。
于是她就这么被迫勉力踮着脚,被吊在牢房中央。
在这种情况下,就连站直身子,都是非常费力气,更不用说睡觉了。很显然,这也是诏狱熬鹰的一种伎俩。
听到了牢房外有动静,仇不疑无力抬起了头,瞬间她就看到了魏昭。
她疲惫的双眼顿时振奋了许多:“昭姐姐……”
见到仇不疑被人折腾成这副摸样,魏昭顿时心痛如绞。她走上前去,指着牢门道:“把门打开。”
那小吏原本还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此时听魏昭这话,脸色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小姐莫开玩笑,这诏狱重犯,让你见她一面已是给了提举大人面子。你还要开门,莫不是太不把这里当回事了?”
魏昭冷笑:“当回事?你们擅自拿人扣人,我都未找你们算账,是我给你们面子,你还反倒说起我来了?”
那小吏听到魏昭这话,也并未感到诧异。能来此处的人,哪个没有一点关系?哪一个口气不大?到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走人了?
可大小姐不懂规矩,下面办事的总不能不明事理吧?
故此那小吏不去看魏昭,反而对着云舒道:“那这位亲事,您给说说这门能不能开?”
云舒望了望魏昭。
魏昭也执拗望着她。
心知自己拗不过,云舒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全凭我家小姐做主,你将门打开。”
那小吏听云舒这么说,登时不干了:“莫要荒唐,你家一个亲事不好好管教你家小姐,反而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若是开了门,跑了犯人,谁来负责?”
这话一出,魏昭揉了揉太阳穴。她现在实在是脑袋疼得要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但她仍强忍着怒气开口:
“让你开门,你开开便是,哪里有这么多言语?若是人跑了,你来寻我,我定然给你交代。”
那小吏笑道:“寻你?小姐,恕小人之言,你莫不是连个官身都没有,你能如何负责?若真出了变故,到最后还不是鹿提举来替你擦屁股……莫要为了一时之快,让提举难做。提举好心好意帮你,你如此任性,岂不是让提举为难……”
那小吏伶牙俐齿,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显然是根本没把眼前俩人放在眼里。此时居然还张口教训起魏昭来了,可还未曾等他说完,云舒却突然往前踏了一步。
“你……”
小吏反应过来,正欲张嘴。但他开口哪里有云舒出手快?
云舒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拧,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你这亲事好不晓得事,你家小姐任性,你也跟着发昏吗?还敢在这里动手?真不怕闹出什么动静惹出大麻烦来?”
云舒冷哼道:
“我家小姐做事,只有老爷能教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起我家小姐来了?再敢胡言乱语,撕了你的嘴。”
说罢,云舒手上用力,又是一扭。
“哎哟,哎哟,姑奶奶别别别,我开门我开门。”
那小吏毕竟是个文职,哪里受得了这个?
云舒这一下子扭到了这人痛处,他额上瞬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当即也不顾自己刚才说的狠话了,只能对着云舒解释道:“只不过这四层的都是重犯,小人既无权责,也无钥匙……还请松开,小人去请一位旗官来替二位开门。”
这小吏说的话合情,语气也不似作伪,云舒点了点头便放开了手。
那小吏揉了揉手腕,脸上脸色变了几变,咬了咬牙,对着云舒胡乱拱了下手,当即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不消片刻工夫,他便领着几个军士模样的武夫走了过来。
这诏狱本就是地牢,采光本就不够好,全赖火把与蜡烛。
那群军士远远根本看不清云舒与魏昭的脸,只能大概看到一人似是大户小姐,一人似是随行护卫。
而刚才那小吏一边领着军士走着,一边还在那领头军士耳边嘀咕着什么。
那军士听着小吏的言语,似乎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哪里来莽撞汉,还敢打人,莫不是把这诏狱当他家大院了?”
说罢,那军士一手擎着腰间佩刀,一手扶着腰,就这么大摇大摆冲着云舒与魏昭快步走了过来。
就在他走进后,魏昭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这人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生得一袭虎须美髯,长得面如恶鬼。他含怒叫喊,声如洪钟,就如太岁喝骂,猛虎啸天一般,当真气势非凡。
“朱二哥,便是她们。”那小吏似乎觉得自己有了依仗,刚一走进,便指着云舒大喊起来。
“好好好,让我看看到底是哪家的狗腿子,撒野撒到这里来了。”那姓朱的大汉听了小吏的话,顿时声音也大了三分,一边高声吆喝,一边踏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