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见马车远去,脸上神色也舒缓了几分。
她当下便对空无一人的夜空喊道:“既然来了,又为何藏头露尾?”
云舒这话声音不大,可却带着些许真气。
故话一出口,当即身遭周围清风阵阵,直接将这话顺风带出百米开外。
片刻后,阴影处慢慢走出了一道人影。
这人是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女,穿着一袭玄色武服,褐发黑瞳,一副被太阳晒过的小麦色的肤色,看着十分活泼可爱。
那少女神情似乎有些沮丧:“姐姐是怎么发觉我的,我以为自己已经藏得很好了。”
云舒掩嘴笑道:“我就是随便喊喊,有没有枣子都打一竿子,哪知道你自己站出来了。”
那少女听云舒这话,明显一愣,旋即笑道:“不愧是魏家的“流风”,打架的本事大,这气人的本事也是不小。”
云舒眯眼:“你认得我?”
少女笑道:“流风回雪的大名谁不晓得?只是没想到姐姐不仅武道造诣高超,这容貌居然也如此俊俏。”
“小嘴倒是挺甜,可你就算这样夸姐姐,姐姐也没有什么东西赏你的。”云舒装模作样叹气道:“既然来了诏狱,我若问你是来干什么的倒是显得明知故问了。小妹妹你此行劫狱,是要劫谁?”
少女装模作样行了个揖礼,凄凄道:“既然姐姐坦荡,我也不好藏着掖着。我家大司命困在这大雍诏狱几年了,就算是有什么罪也都赎完了,望姐姐垂怜,让我接我家大司命回家。”
云舒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当即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要说原因……这诏狱里唯一能称得上大司命的犯人,便是那三天梁道的教首。
外人当然只会称呼她为妖人,可他们教众却都称呼她为大司命。
那既然是来此等雷池重地劫这等人物的狱,那么来的人肯定不会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云舒当即就起了试探的心思。
云舒颔首道:“你家大司命那可不是一般的妖人,若是我没猜错,她定然在第七层待着呢……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一人就能救她出去吧?难不成真以为皇城司的几位指挥使都是凭着关系上来的?”
少女却笑道:“姐姐莫要唬我,谁不晓得今晚皇城司的几位指挥使要么散值回家了,要么在那东坊与都尉府的人扯皮,哪里赶得回来……”
说罢她便含笑不语。
不消片刻,诏狱大堂那头已是有喊杀声与刀兵声传来。
显然,这群亡命徒为了今日的劫狱早有筹划,绝不是随性而为。
云舒心中顿时一紧。
她心里晓得,魏昭还在诏狱之中,若是与那群劫狱的亡命徒撞上了,自己不在身侧,那便是有性命之忧。
一念至此,云舒当即暗自调动真气,卷起一阵子清风就扑向对面那少女,自己当即抽身便走。
可刹那间,阴影处几只劲弩箭破风而来,牢牢锁住了云舒的退路。
云舒被这几支箭矢逼退,已然无法轻易脱身。
此处除了这少女,显然还有其他人在暗中埋伏。
少女凄凄道:“姐姐,话没说几句便走,怎如此薄情?不如留下来陪妹妹赏月可好?”
云舒叹气道:“你们三天梁道的事情,原本与我也没什么干系。不如你放我回去,我接了我家小姐便走,届时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少女冷笑道:“姐姐还想着那小姐呢。今日若没碰到她,那我等自然拿她没什么办法。可现在碰上了,哪有肉到嘴边不吃的道理?姐姐与其想着她,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
说罢,少女手腕一抖,一柄三尺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云舒幽幽道:“你这小妹妹,见面便姐姐姐姐的喊,撩得姐姐心猿意马,现在看姐姐势孤力薄,不会一言不合就要杀了姐姐吧?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嘴中说着调情的话,袖口却是悄悄滑出一把短匕,握在了手心。
少女又是一怔,旋即笑道:“我哪里舍得?姐姐脸上这张面皮我倒是喜欢得紧,姐姐若是愿意委身于我,我便放姐姐一条生路,如何?”
云舒微微一笑:“可是姐姐只喜欢厉害的人啊,你打赢姐姐,姐姐便跟你,如何?”
少女灿烂笑道:“一言为定,姐姐,接招!”
说罢她随手打个响指,阴影处又是几枚弩箭飞出。
她自己也是身子一低,随着那几只弩箭直奔云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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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坊
不只是刀疤刘,但凡是在这东坊街头混的人,都知道一件事。
今日的东坊不太平。
他早就明白,从那漠北龙驹的头落到自己床上那刻起,就迟早会有一场血雨腥风落到这东坊来。
而今日,便是要血雨落地之时,只是不晓得谁流的血多一些罢了。
从早上开始,都尉府衙门便来了几十个精干军士,用京辅都尉的令封了这东坊的几个出入口。
而同样来着东坊搜查通缉犯的皇城司却因为没有上头的军令,而无法进入东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都尉府的军士在里头搜查。
都尉府衙门的人便在东坊里如同犁地般细细搜寻,直到晚上才终于寻到了想要的人物。
黄靖之的族弟黄靖霄。
他是在一处赌场地窖里寻到的,寻到他时,他手脚俱断,此时正因失血过多而昏迷不醒。
见到族弟如此,黄靖之自然是心中含怒,眼里喷火。
都尉府的军士们赶紧弄了辆马车,将黄靖霄抬上了车,就要运他去都尉府治疗。而刀疤刘也因为昨日见过他,也被这群都尉府的军士押了,要一并送去都尉府配合审讯。
可就在一行人准备收工离开时,这坊口却突然被皇城司的人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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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日暮西山。
薄暮冥冥,正是好动刀兵之时。
黄靖之按着刀,望着拦在路前的十几骑皇城司骑卫,脸色铁青。
“你们来这么多人拦我,没个说得上话的吗?”
那十几骑骑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无一人敢应答。
黄靖之冷笑,对右侧拱手道:“既无言语可说,那便滚开!我奉丞尉大人要命,解救同袍,押送要犯。你等若是横加阻拦,倒是别怪我不顾及同僚之谊!”
那些骑卫听到这话,均露出愤愤之色,纷纷望向队中带头的人物。
那领头的骑卫被众人目光逼到墙角,也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出列,对着黄靖之拱手道:
“黄指挥,我等并未有意在此拦路,只是……”
黄靖之大喝一声直接打断:
“只是什么?!你可有你家指挥手令口谕?便就敢在此拦我?不怕我奉军令斩你?”
那骑卫明显一愣,当即脑中没转过来便脱口而出:“这倒是没有,只是……”
“既无手令,还敢拦路?那便是找死!”
就在一众骑卫与都尉府军士目瞪口呆之际。
黄靖之却是一声暴喝,声如炸雷!
他腰间长刀夺鞘而出,刀飞如流星,直奔那人命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