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提起大雍成祖皇帝,均会对这位宾服四夷,划定九州,以一城之地谋取半壁天下的皇帝诸多事迹感到叹服。
而他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事迹便是那桩雍书中史官所写的逸闻。
挥戈返日。
《雍书-孝文本纪第五》有云:
帝与白蛇难,战酣日暮,援戈而挥之,日为之反三舍。
传说成祖还未登临大统时,曾经在路上遇到了一条大白蛇挡路。
成祖皇帝左手握着黄钺,右手掌着军旗与那大蛇交战。战斗正处难分难解、太阳西沉之时,成祖皇帝觉得还未厮杀痛快,又怕那大蛇借夜晚遁走,便挥戈大喝让太阳止步,那太阳听到成祖呼喝,竟为之回退三舍,又在空中站定了一个时辰,于是成祖皇帝便借此之威一鼓作气斩了白蛇。
后来世人皆传那白蛇乃是西方金德星君,白帝之子,主刀兵将军肃杀之威。成祖斩蛇乃是平定天下兵戈,乃大兴之兆。
此轶闻正是挥戈返日这成语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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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是戌时,太阳刚落,正是薄暮冥冥之时。
诏狱城郭城门处,三位骑着马飞驰的如龙境以上高手正催动缰绳,直奔诏狱。
这三人正是之前在东坊对峙的黄,景,宇文三人。
不知为何缘故,原本大动干戈的三人,此时却正不计前嫌,一同赶往诏狱。
可就在三人纵马狂奔时,他们却好似同时感应到什么一般,居然不约而同勒马站定,尽皆往西看去。
只见西边天际线上,居然慢慢从漆黑一片之中突然泛起一阵红晕。
居然是早就日落的夕阳又慢慢从西边爬了起来!
这简直惊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望此情景,三人俱皆心神大乱,半晌都未曾有人开口,只听得马蹄踱步之声,与几人呼吸越发粗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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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西边升起……”
一阵沉默后,景鬘才拽着缰绳小心开口。
“这天象可真是头一遭,宇文,这是什么天象?可有什么说法?”
“天象?”
宇文仪似乎是想到了那个成语,叹道:“我只听说过能让太阳站定的,可从未听说过哪位能让太阳倒回来的。此情此景,还说是天象?鬘妹,你说这话岂不是自欺欺人?”
这二人说着,竟然是齐齐去看黄靖之,正好迎上了黄靖之冷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二人均从黄靖之眼中看到了一股得意之色,他冷笑道:“二位指挥看我做甚?”
话至此处,宇文仪也不愿再卖关子,当即道:“黄指挥,今日诏狱告急,你来助我二人,我等自然铭感五内。可你总要跟我们说说这下面到底是谁闹出这么大动静吧,‘她’可没这个本事。”
听到这两人言语,黄靖之望那西出大日,心情顿时大好:
“二位又何必装腔作势,故作不知?那闹出动静的人物,可还是景指挥亲自抓进来的。”
“胡说八道!”景鬘额头莲花紧闭:“那小姑娘也就是开脉境的修为,算什么东西?也配敕令太阳帝君?”
“太阳帝君愿为谁止步,便为谁止步!你又算什么东西?”黄靖之反唇相讥:“也配指点帝君老爷?”
“你!”景鬘紧握缰绳,气得要死,恨不得在这里再与他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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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三人是在东坊大动干戈的,可是还未过几招,便有都尉府的尉丞黄兆兴带着兵亲自过来提人,还顺便带来了诏狱告急的消息。
景鬘见着黄兆兴时便已经知道今日已经没有办法拿到黄靖霄了。
黄兆兴为中辅尉丞,乃是中辅都尉佐官,权势地位极高。皇城司虽然不受他们管辖,可是他毕竟是朝廷高级官员,又带着兵来接人,无论景鬘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让他们把黄靖霄接走。
不过黄兆兴也是就在官场厮混,自然也知道今日这事皇城司吃了大亏,当然要给她们一个台阶下。
于是作为交换,便干脆就让黄靖之陪着她们一起来诏狱平息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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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气的发昏的景鬘,宇文仪却是不解:
“开脉境?黄指挥,我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何种人物,居然如此惊艳!”
“是个武院的学生,叫仇不疑。”景鬘蹙眉应道:“叫什么外号叫什么‘随州幼虎’……你应该听过。”
“哦,那个小姑娘啊,倒是有些映象……”宇文仪有些无奈,叹气道:“不过这阵仗,恐怕不能再叫人家幼虎了吧,人家这是要跃龙门,要成龙了!”
“都说随州民风彪悍!随州的老虎也是好大的气魄!太阳帝君都要被她扯回来送她成龙!万般星辰皆在此见证她鱼跃龙门!”黄靖之听到这话,也是来了兴致,心中忍不住也是豪情万丈:“我辈武夫,当如是也!”
景鬘听到这话,只觉得气闷,又听黄靖之狂笑,只觉得心神激荡,气息不稳。
她勉力压下翻滚气血,却是忍不住来问:“凭什么?凭什么是她?一个随州边地的村姑?!就凭她,如何能扛得起如此大的命格!?”
黄靖之怔了一下,继而仰头大笑:“凭什么?就凭她是我魏家小姐的刀!我家小姐,生来便是要用大日当刀!皓月当剑的人物!”
说罢,他一甩马鞭,整个人直奔诏狱而去,只留下一句话在风中久久不散:
“此乃,天命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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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大雍京城不同位置的一百一十二位如龙境以上高手几乎同时顿了一下。
他们有的是军中宿将,有的是世家供奉,有的是武道宗师……
他们身份各不相同,而此时他们所有人却都不约而同向西边看去。
此时西方天际之间,一轮落日正在缓缓升起。
众人尽皆不语,只是怔怔望向西方天际出神。
大日悬西。
其光昭昭,其行烈烈。
此间有猛虎,要斩蛇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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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升起,却也没有遮蔽住漫天群星。
此时西方尽头有落日,天上却依旧是星光流淌,化为一条银河悬于天际。
而在此时,异变又生。
只见西方天际那轮大日突然与正心之中绽出一道黑点,然后黑点迅速向两边延伸开来,最终化为一条黑色缝隙横在大日之上。
而后,那条黑色缝隙猛然睁开,露出当中一只大眼。
而就在这大眼睁开一瞬间,满天繁星忽然各自绽放出璀璨星光。
原来是那天上众星辰皆以大日为马首是瞻,众星宿见大日睁眼,竟然都跟着一同开了眼。
此时群星争先恐后,尽皆望向大雍京城,直看得大雍京城上方星光流淌,祥云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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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不疑只觉得有无数道目光正汇聚于自己身上,仿佛有千万副重担压在自己肩头。
恍恍惚惚之间,就听得一人之言在自己耳边炸裂。
此言威严古朴,如同从亘古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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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宜鱼跃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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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恍惚惚,如同天尊降旨,圣人箴言,只是出声之后,顷刻间便已响彻天际。
此时漫天星辰听闻此言,也是跟随此言,一同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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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帝君法旨!
此时不成龙,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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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顿如大江拍岸,一浪高过一浪,一声高过一声。
仇不疑只觉得两耳之间箴言似雷霆,仿有雷尊敲鼓。又觉得双目之中有大日悬空,似有帝君助阵。
三十三重天上灵气随着漫天银河,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灌入她的躯体。
她双目灼灼,两耳震震,躯体四肢百骸之间的经脉关隘一瞬而通!
此路她已走过一遭,再来一遭自然无比通畅。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在俯瞰这天地。
世间万物,无论是大日,星辰,还是这众生,皆是为此刻而生。
龙门已跃过,昔日锦鲤今日便已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