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陌收拾好书包走出书房后,妈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电视上的狗血爱情剧的声音还在客厅里回响。
林陌一只手拿起餐桌上的遥控器,默然地将那令他无比尴尬的电视剧关掉,另一只手熟练的捻起被水杯压着的纸条并递到眼前。
“嗯……”
纸条上整整齐齐地排着两行优美的字,只可惜这种成熟的字体完全无法掩盖其主人的幼稚,
“阿陌呀,朋友突然邀请妈妈去参加外地的一个漫展,听说场面很热闹哦,就是有些远而已。所以妈妈这几天估计不在家,要在学校玩的开心交到朋友,自己别寂寞了,啾咪❤ (ɔˆзˆ)妈妈爱你哦!!!”
“……”
这是自己妈,这是自己妈,这是自己妈,这是自己妈,这是自己妈……
不是,虽然自己是很成熟,但这也太心大了吧,隔壁邻居的儿子去外地上大学时那父母真是哭爹又喊娘,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这个样子了。
“唉—”
算了,要是真成隔壁邻居家那样的话就更麻烦了,只要妈妈她自己开心就好。
用力的将纸条攥成球并扔进垃圾桶里,林陌来到楼上打开了卧室的门。
嗯,空了不少,收拾的可真快啊,但能不能整理干净一点再走哇!
看着满地满床的杂物,原本之前被收拾的整洁的房间犹如被宇宙来的怪兽所破坏。无论是满地满床的衣物,推倒滚落的不知名的化妆品,以及藏匿在其中的小说还有漫画,甚至那些不知道被塞在哪里垃圾们也齐刷刷的被翻出来。
捂住脑门,不行,在这么下去的话不会得高血压吧。林陌果断选择眼不见为净,“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仿佛这样就能把混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他深吸一口气,默念三遍“亲生的”,然后认命地背起背包出门——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开始收拾,那才真是掉进老妈挖的坑里了。
夏末的阳光暖洋洋的,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青草香。林陌慢悠悠地晃向公交站,心情稍微轻松了一点。只要不去想那个噩梦和老妈的“惊喜”,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公交站人不多,他很快等来了车。刷了卡,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瘫下去,塞上耳机,点开一首舒缓的轻音乐。车子平稳地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流动。高中生活啊…他只求平淡如水,最好能像背景板一样无人问津地度过三年。
就在他几乎要沉浸在自己的“低调人生计划”中时,公交车又靠站了。车门“嗤”地一声打开,一阵格外清脆欢快的说笑声瞬间涌了进来,像一群扑棱着翅膀的彩色小鸟,一下子打破了车厢里略显沉闷的空气。
“都跟你说要提前检查好书包嘛!要不是我早上心血来潮掐指一算,你的幸运兔今天就要在家独守空房啦!”
一个充满了活力的女孩子声音响起,带着点小得意和小俏皮。
林陌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几个穿着同样崭新校服的女生叽叽喳喳地上了车,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那个女孩,仿佛自带聚光灯效果,让人很难不注意到她。
她个子不算很高,但比例很好,崭新的白衬衫和深蓝色百褶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精神。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头柔顺亮泽的粉色长发,扎成了元气满满的高双马尾,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跳跃。她的眼睛很大,是清澈透亮的琥珀色,笑起来眼弯弯的,像盛满了蜜糖。此刻,她正举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笔袋,对着身边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短发女生晃呀晃。
整个人就像一颗刚刚被擦亮的粉色星星,闪闪发光,充满了过量的朝气和活力。
林陌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大概零点五秒,随即习惯性地垂下眼帘,重新看向窗外。非礼勿视,减少交集,是他的处世准则。
然而,就在他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某种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悄悄搔刮了一下他的感知边缘。
嗯?
林陌微微蹙了下眉,但没抬头。那感觉非常微弱,一闪即逝,像是错觉。但长期养成的警惕心让他没有立刻忽略掉。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那群女生的笑谈声成了车厢里唯一的背景音。那个粉发女孩显然是话题中心,声音清脆,语速轻快,一直在分享着对新学校的各种期待和听说来的趣闻。
林陌状似无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用眼角的余光再次瞥向她。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了些。女孩的笑容非常灿烂,感染力十足,和朋友们互动自然,看起来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开朗又有点小话痨的活泼少女。
但是……
就在她笑着侧过头听朋友说话时,林陌清晰地感觉到,以她为中心,空气中似乎荡漾开一圈极其微弱的、肉眼不可见的涟漪。
那不是风,也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能量的轻微波动。非常非常淡,淡到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但对于曾经对这类能量无比熟悉的林陌来说,那感觉就像平静湖面上突然落下的一颗微小水滴,虽然无声,却引起了难以言喻的涟漪。
这波动…带着一种很奇特的感觉,既有点温暖明亮,像是阳光下的水晶,但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就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似乎某个齿轮咬合得不是那么顺畅,虽然仍在完美运行,但总会泄露出一点点不和谐的杂音。
林陌的心微微一动。这种能量质感…他隐约有点印象,但又很陌生,和他记忆里的任何一种都不太一样。而且,这波动太微弱了,微弱到根本不具备任何实际力量感,更像是一种…残留的印记?或者无意识间的轻微泄露?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粉发女孩正举起手比划着什么,笑容依旧灿烂无敌。但林陌注意到,在她手腕翻转的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她指尖周围的空气似乎极其细微地扭曲了一下,像是隔着一层看不太清的毛玻璃,同时一股微弱的暖意极快地拂过他的感知,随即消失。而她本人似乎毫无察觉。
还有,当公交车为了避让一辆突然变道的小车而轻轻点了一下刹车时,车上的人都随着惯性微微前倾。那粉发女孩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右手极其迅速地在身前虚按了一下,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粉色光晕在她掌心一闪而灭,同时她稳住了身形。整个过程快得离谱,她的表情甚至都没变,还在继续说着话,仿佛那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平衡动作。
但林陌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微光和她身上同时轻微荡漾开的魔法波动——虽然弱得可怜,但确实是魔法波动没错。
一个普通的、活泼开朗的高一新生,身上会带着这种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魔法痕迹?还会无意识地做出这种带有魔法意味的稳定动作?
这可不是什么常见的现象。尤其是在那场大战之后,魔法少女和相关力量几乎已经从公众视野和日常生活中彻底淡去了。
这个女孩,有点奇怪。林陌在心里给她悄悄贴上了一个“待观察”的标签。他倒不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纯粹是一种残留的本能和对异常情况的警觉。这种程度的波动,别说危害世界了,估计连个杯子都挪不动。但…它就是存在,而且出现在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女孩身上。
“新学校听说超级棒!还有超级大的魔法史展览馆呢!”粉发女孩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期待,“虽然…嗯,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啦。不过没关系!高中生活一定会超——有趣的!我们要加入最有趣的社团,吃遍食堂所有窗口!”
“知道啦知道啦,就你期待值最高!”她的朋友笑着回应。
“那当然!这可是全新的开始哦!”她握紧小拳头,活力满满地给自己打气,身上那极其微弱的魔法波动似乎也随着她的情绪微微活跃了一点点。
全新的开始? 林陌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看着她努力展现出的、毫无阴霾的热情,再感知着那若有若无、与她阳光外表不太协调的细微能量痕迹,那种违和感又出现了。
公交车缓缓进站,“樱丘高等学校”的站名响起。
学生们开始起身下车。林陌低下头,等那个粉发女孩和她的朋友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下了车,他才慢悠悠地站起来,跟在最后。
站在崭新的校门口,粉发女孩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粉色的双马尾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软。她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对着天空(也可能是对着未来)大声宣布:
“好——!从今天起,超级美好的高中生活正式开始啦!加油!”
笑容耀眼,青春无敌。
但在那宣言落下的瞬间,林陌似乎又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从她身上扩散开来,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无人察觉的涟漪,然后迅速归于平静。
这个女孩,果然有点奇怪。林陌摸了摸下巴,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双手插兜,低着头,像一抹安静的影子,从另一边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校门。
他的高中生活,看来没法完全低调了。至少,这个身上带着奇怪魔法波动的热情粉毛同学,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虽然是以一种他并不太欢迎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