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吗...塔莉娅。”
昏黑的地下室中,曾被黎格特誉为「寒铁骑士」的男人驻足在古老石像的脚底。
死寂到几近令他窒息的世界里,陡然出现了一阵躁动。
他望着眼前唯一通向地底的路口,不由得低喃起何人的名字。
地面上笼络着复杂的魔法阵,将沉睡的石像包围。
微弱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男人甚至能估算出他们到达这里的时间。
“这段回忆...真是不堪回首。”
他为此叹息着,年轻的他曾妄图改变那令人厌倦的命运。
克鲁斯离开了卡斯缇特,成为逃兵。迷茫的他独自流浪,来自黎格特的贵人对他抛出了橄榄枝。
他再次成为了军人。但他不再为帝国的野心而战——而是为讨伐异变战斗,为心中的理想而战。
“「寒铁骑士」吗...”
念叨着这个被黎格特赋予的名号,男人不由得微微扬起嘴角。正义的理想得到人民的认可,彼时的他认为自己终于步入了正轨。
意气风发的青年曾天真地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他满怀欣喜地接受这个名号。
只懂得挥剑、如何击溃敌人的他自然不知道名声和地位会带来什么。
......
“够了。”
他为自己翻涌的思绪画下了休止符,只是追忆过去可无法解决眼下的事端。
“我一定不会让你沦为我这样的存在...”
克鲁斯凝视着已经爬满自己右臂的紫色纹路,嘴角不由得扬起了一丝苦笑。
在绝对的「命运」前,人是缥缈无力的。
“——你一定要活下去,塔莉娅。”
......
塔莉娅到达这里的速度比克鲁斯想象的要快,他听到了轻铠在奔跑中晃动、伴随着她长靴踏地的脚步声。
通往地下的入口处,克鲁斯的视野里浮现出金色的点。精灵少女一刻不停地前进着...她那熟悉的身影在男人的深蓝眼瞳中越发清晰。
自初遇见塔莉娅起,她就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最为重要之人,率领着熟悉的队伍出现到克鲁斯眼前。
塔莉娅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正直视着男人暗淡的双眸。
克鲁斯在少女眼中里读不出一丝迷茫...终于,他看清了塔莉娅的脸——她脸上的坚定神情,让克鲁斯尤为欣慰。
“离开守护者神像,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也是你最后的投降机会。”
塔莉娅拔出了配在自己腰间的长剑,剑尖直指男人驻足的方向,沉声开口道。
她就连拔剑的姿势都那么像克鲁斯。
“你来了。”
克鲁斯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平静地开口道。
“......”
塔莉娅死盯着那位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人,她只觉得现在的克鲁斯陌生到令她恐惧。
她憎恨向邪灵低头的克鲁斯。
她无法宽恕——男人能心安理得地践踏自己的过去,抛弃曾经的理想。
“一二小组列队,按照原计划展开阵线。三小组随我冲锋,给予前锋赐福!”
少女神色凛然地指挥起当下的战斗,向自己的「父亲」挥出了剑。
剑刃于空中汇起冰晶,她握着长剑干脆利落地冲向了克鲁斯。
此刻,克鲁斯以塔莉娅相同的姿势拔出了他的银白长剑,只是单手持剑便轻易化解了塔莉娅的攻击。
“第一击,先是试探敌人的力量。”
克鲁斯感受得到,塔莉娅只是在虚张声势——她并未在这一剑中注入太多力量。
两把长剑在短暂碰撞后分离,塔莉娅将自己弹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
克鲁斯眯起眼睛,只见自己的脚底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魔法阵。
“佯攻分散敌人的注意,再抓住空隙限制其行动。”
男人望着这些早已被他看透的小伎俩,微微摇了摇头。
只是眨眼的功夫,紫色的薄冰便从克鲁斯足底蔓延开来——经由多人之手,合力施展的法术被这诡异的薄冰轻而易举地瓦解了。
更糟的是,这些冰渣以惊人的速度越过了将克鲁斯包围的前锋,袭向处在后排,正吟唱着魔法毫无防备的术士们...
“用火之屏障来隔绝这些冰!前锋配合我打断克鲁斯的施法!”
她挥舞着剑刃,在空中划出了冰蓝的痕迹,以远超第一击的速度逼近了克鲁斯,就连克鲁斯都没有想到,塔莉娅的速度有这么快。
紫冰蔓延的速度减缓了一些,克鲁斯无法保证在高度集中精力施法的同时,接下塔莉娅这迅猛的一击。
“铛——”
长剑之间激烈地对撞着,碰出耀眼的火花。
塔莉娅和克鲁斯都习惯在战斗中操纵冰霜的法术,在剑刃间僵持的空隙里——让寒冰冻结敌人的上肢,剥夺敌人的战斗力。
这是克鲁斯曾传授给少女的阴招。但那时的他们或许怎么也想不到,这些战斗的技巧会运用在未来两人的厮杀中。
克鲁斯的力道,几乎要将塔莉娅碾碎。
在与克鲁斯的交锋中,摇摇欲坠的崩裂感蔓延少女全身。
紫色的冰晶顺着少女的长剑爬上了她的手臂。薄冰无情地刺入了塔莉娅的血肉,摧残着她的痛觉。
“放手吧,塔莉娅。”
男人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少女咬紧牙关,脸上并未流露出半分屈服的意思。
“绝无可能...!”
但塔莉娅并非孤身一人在战斗——她的背后还有着佣兵团的众人。
塔莉娅拖延了克鲁斯的施法,紫色的冰晶被术士们迅速地遏制住了。
红色的魔法阵再次对准克鲁斯而展开。与此同时,前锋也跟上了塔莉娅的脚步。
那位红发的亚兽狼人,则是冲在最前面对克鲁斯挥出了拳击。
“给我醒醒啊团长!如果你被那些邪灵洗脑了我们会救你的——!”
...
充当先锋的佣兵们围住了孤身战斗的克鲁斯。他无暇再和塔莉娅僵持,他被迫后退了一个身位,终止了对紫晶的操纵。
终于,塔莉娅抓住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青色之舞」
塔莉娅轻声吟诵起精灵族的祝福魔法。以她自身为中心,青色的光芒覆盖了塔莉娅和她的队友。
少女的施法尚未结束。紧接着,她发动了连携法术——足以驱散一切诅咒、守护队友的风之领域也随之展开,
「风精灵的歌颂」
诡异的紫冰被塔莉娅的领域所压制住了。此类效果卓越的祝福不但能限制敌人的动作,更能增强友军的力量。
塔莉娅从未在克鲁斯面前展现过这些隶属于精灵族的秘传法术。
积极上进的少女一刻都没有停止对实力的磨炼,原本她还打算在彻底掌握精灵族的祝福后,在克鲁斯的面前自豪地展示经由自身努力后的成果。
但讽刺的是...克鲁斯最终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证她平日积攒而成的沉淀。
“我很久没有看你战斗过的样子了,塔莉娅。”
克鲁斯面临着数几十人的围攻,却丝毫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反倒是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男人终于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和自己僵持的少女身上——塔莉娅的剑刃出现了裂痕,
塔莉娅被绝对的力量弹开,手中所握的长剑被克鲁斯轻而易举地斩断。
似乎他还有所保留,否则塔莉娅的身上免不了会留下一道剑痕。
「寒流,洞天」
克鲁斯单手举起了他手中银白长剑,凛冽的风雪汇集在剑尖之上,浓厚到几近令人窒息的魔力于此不断积蓄着...
“快!阻止他的施法!”
手持剑盾的女剑士,面色惊恐地呼唤着众人加快手上的动作——赤色的庞大火球于魔法阵中浮现,再一次的...靠近克鲁斯的众人对他发动了攻击。
“你们的火焰...对我毫无威胁。”
“——甚至远不及他万分之一炙热...”
男人轻声喃喃道,猛地挥下手中的长剑。难以计数的紫色冰晶不留间隙地席卷四周,连同塔莉娅的领域、术士们的屏障、战士们的围攻一道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