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幕 “童年的终结” (四)

作者:篠宫 更新时间:2023/12/10 23:11:50 字数:2244

厚重幕布遮住舞台,在那位带着黑白假面的主持人在说完这令人匪夷所思的开场白后便消失了。

剧院里的灯光骤灭,但还等到观众们做出反应,聚光灯又陡然亮起——将光线投至舞台中央。

幕布被缓缓拉开,悠远的音乐随之奏起。观众们纷纷屏住呼吸,静待着戏剧的开幕。

“这场戏剧的名字叫《童年的终结》...是吧?”

霂雨托起下巴,她总感觉这种戏剧的氛围有些过于沉重了。

“但预定的剧目不该是《迷失之剑》吗?为何会连通知都没有一个,就擅自推翻了安排呢?”

戴安娜有些不安地注视着舞台,霂雨只是耸了耸肩,尝试抚平她的心绪。

“没关系的,说不定只是把剧目的顺序换了换。问题不大,原创剧目这不也挺好的?”

戴安娜还是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在听闻霂雨的话语后勉强点了点头:

“嗯...也是。让我们先好好看看这场戏剧吧。”

.......

荧灵并未参与她们的话题,她只是默不作声坐在自己这边的长椅上,盯着出现在聚光灯下孩童模样的演员。

“邪灵...”蓝发少女看出了些许端倪,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喃道。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她的表情愈发狰狞,蓝色眸子里投出的目光凶如尖刃——锋利到几乎能把台上的那个“人”捅穿。

“荧灵...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霂雨的话语让荧灵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绪。

“我没事,你倒是给我认真看戏剧啦。”荧灵的神态恢复自然,她语气平静地回应了银发少女。

“可是...”

“嘘!这里禁止高声喧哗,先好好看他们表演...好吗?”

荧灵已经意识到了危机的降临,但她并没有选择如实告诉自己的朋友。她打算先提高警惕,再静观其变。

“嗯,好吧。你如果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给我说。”霂雨有些担忧地扭回头,还是忍不住瞟一眼荧灵的状态。

完全没有不舒服啊...荧灵在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倒不如说——是因为过于松懈才导致她现在才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危机...

舞台上的少年衣衫褴楼,头发杂乱,全身上下都留着黑乎乎的痕迹。

他的步履蹒跚,面色苍白,眸里的目光宛如行尸走肉般惨淡。

『一如既往的灰暗,莱姆城的贫民窟里。』

舞台上悄然出现了更多和他境遇相同,为生活而悲叹奔波的“群众演员”们。

『名为丰收之节的喜悦,并不能为他们的世界多添上色彩。』

他们衣不遮体,穷困潦倒。

......

荧灵不禁皱眉,分明只是眨眼的功夫——舞台上却瞬间完成了场景的切换。她本以为这是利用魔法才能做到的事,但荧灵却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戏剧中的少年拖起他沉重的躯体,艰难地向前挪着步子。他走在一条怎么也走不到尽头的街道上,前进的速度愈发愈慢...在走了不知道多久后,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的平衡,直挺挺地倒在了街道上。

悲伤的小曲奏起,听的整个会场的人都不好了。

“我的耳朵...这声音挑的也太大了吧...”银发少女认为自己大抵是没什么音乐细胞了,她在小声抱怨的同时悄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生怕被戴安娜小姐瞧见了。

在被迫欣赏完这一段音乐后,舞台上的街道了出现一个发色和瞳色与少年相近的少女,急冲冲地扑在了倒下的少年前。流着眼泪把他背起,将他带往家的方向。

『天生体弱的他倒下了,少年在平民窟的加工厂内因疲劳过度而病倒。』

“粉末...?”

奇特的烟尘于空气中逐渐弥漫,荧灵在吸入这无形的粉末后,她的视野瞬间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画面就此凝固,台上的光线陡然暗淡。待到灯光再次亮起之时,周围的场景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少年的姐姐,少年的病情恶化,再也没有了去工作的力气,他天生虚弱的躯体已经燃尽了。但家中仍有卧病在床的母亲,以及还在魔法学院上学的妹妹。』

少女站在与刚才截然相反的街道之上。这里是繁荣的商业街,也或许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驻足的地方。

『悲惨的家庭即将被名为穷困的恶魔所吞噬,主城里的医生对少女下了最后通牒,母亲和弟弟一齐病倒。妹妹哭泣着对着姐姐说,自己不去读书了,要挣钱为这个看不见未来的家庭出一份力。』

“荧灵,你的表情怎么这么严肃……”

原本霂雨认为,黄金剧场会上演一些更加浪漫、童话的剧目,结果没想到会上演此类无比沉重的现实故事。

“我在想啊…为什么这样繁荣的莱姆城...还会有平民窟这种地方,这里的人过得生活能比我们这些村姑还差...难怪导游手册上叫我们不要去北方街区。”

戴安娜听见霂雨的疑问后,只是默不作声地抓住自己的裙角,将其揉成一团。只有戴安娜自己才知道——这场原创戏剧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剧中的少女抹去了妹妹眼角的泪水,并用平静的声音安抚着懂事的妹妹,她向女孩承诺:自己一定能想出办法。

舞台上瞬间构筑出了新的一幕,眼前的场景一转到繁华的莱姆城街头。而少女则是独自站在街边不起眼的一角,身旁还同样站着几位跟她职业相同的女子。

少女穿着暴露的服饰,将她如同白玉般光滑动人的肌肤尽可能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前,摆出妩媚的姿势吸引着路过的行人。

『出卖的自己的贞洁,只为维持这个破碎的家庭,这里的老板很有钱,只要能讨好这些人,就能足以挣到那笔对她而言天文般的数字。这条路子,是她打工时的某个姐姐告诉她的。』

『少女正在走进这条深渊,她无法在接下来的灰色的日子里行走保证自己不被其所反噬。她在害怕,她畏惧着眼下对她产生想法,把她拉走带进旅店的客人们。身体上的伤痛,精神上的蹂躏,对她而言已经无所畏惧了。』

戏剧的背景被指名发生在莱姆城,将莱姆城背后的阴影毫不遮掩地展现了出来。

对于部分观众来说,这是城市运行的日常,但对于身处温室的某些花朵而言,在他们认知里莱姆城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并非是故事设定的偶然,而是隐藏在剧目背后的真实。

——而身为城主之女的戴安娜小姐对此心知肚明。她在看到这场剧目所呈现出的画面后,脸色不再从容...变得苍白且毫无血色。

她对这个意义不明的剧目感到熟悉,这是一段被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本以为这场悲剧会因为剧中少女的死而画上句号,却没想到这段噩梦般的回忆会以这种形式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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