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绯发的女子拉开了生锈的铁栅门,走入了曾由城主掌控的某个地牢内。
尽管阴暗幽闭的地牢深处传来了腐臭味,但也依然也无法搅乱她哼着歌的闲情逸致。
终于,她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女人停下了脚步——绯发的导游小姐带着轻佻的语气,对一具四分五裂的躯体发出了如此的叹息。
“…死的可真惨啊,城主先生。”
她笑了,纤细的手指随意地拣起了某个沾满了血迹的处刑工具,举到自己眼前稍微端详了一阵。
“看来您可真是遭人记恨呢。”
几乎是在场的所有刑具都留下了血色的印记,看来死前的市长先生一定遭遇难以形容的酷刑。
“不过呢……您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呢。到地狱里去偿还罪孽吧,卡兹莱特先生。”
踏着轻松的步伐,克罗琪离开了地牢里的某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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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城堡内的黄昏剧院里,恶战仍在继续。
——这是绝对的力大砖飞。蓝发少女制造的狂风盘踞在黄昏剧院中,若是不那么坚实的建筑,估计房顶都已经被荧灵的风系法术掀翻了。
“为了曾背叛于你的人类而战...这一切值得吗?我从不对同类抱有出手的想法。”
名为“安杰尔”邪灵少年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位强到离谱的蓝发少女。他完全不理解身为邪灵的荧灵为何会为了人类如此拼命。
她所庇护的那个少女,充其量也只应是供魔的家畜罢了。只要将银发少女的存在彻底吞噬,她便能进化成完整的存在——陛下真正的眷属...也就是被人类所称作“邪灵”的存在。
“怎么可能会有人傻到和宿主成为朋友...”
但荧灵并没有回应他的意思,这使他不得不直面眼前这股肆虐的风暴。
“你这执迷不悟的女人...就和座烂到骨子里的城市一起消失吧。”
他的身边出现了无数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晶体。下一刻,他握紧拳头,数量多至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晶体不断地向风暴中心聚集,试图将荧灵的法术压制。
“你在化身邪灵过后,实力不怎么样,胆子倒是挺大的。”
浓郁到几近令他窒息的魔力源源不断地从此溢出。很明显的,凭借他的力量根本无法和蓝发少女相匹敌。
无法透过邪灵少年的覆面铠甲瞥见他那惊恐的表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当下的情况到底有多不妙——就连“先知”都没有预测到黄昏剧院内会杀出这样的存在。
开玩笑的吧?这个蓝毛...她魔力的量还在提升。
她方才甚至都没有使出全力...?她的整个躯体都快成为纯粹的魔力容器了。
寄生宿主多年的邪灵...邪灵少年本以为这句话是那个女人说来搞笑的,但在与她的交锋中,他动逐步摇了自己的想法。
“怪物...”
即便少年的整个存在都已经异化成了人类所畏惧的邪灵,但面对魔力如此庞大的“同类”——这是从他成为邪灵后,头一次在与敌人交锋之时感到恐惧。
凝聚的黑色晶体被风暴所切割成碎屑,他的魔力并不能阻挡荧灵的风暴。
风暴不分对象地掀起了四周的所有敌人,以至于在地面上逃窜的邪灵也被此等魔力刮到了半空。
躲在荧灵身后都霂雨,同他们一样被荧灵身上所蕴藏的魔力震惊到了。
在过去与荧灵相处的时候,霂雨还从未察觉到她身上竟会有此等程度魔力。
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概括,这些魔力就算说是比她强上百倍不止...自己和荧灵简直都不是一个次元的生物。
不过感官敏锐的霂雨,在感受风的气息时注意到了一点——荧灵所操纵的法术,与自己身上的魔力相比,拥有极为相似的气息。
“现在才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可惜已经太晚了,一个也别想逃走!”
荧灵合上手掌,加快了气流的转速,将那些被卷入风暴的邪灵撕得粉碎。
而其余身处在黄昏剧院的观众们,他们大多已不见踪影,除了那几个恰巧在荧灵周围,得到她庇护的几位幸运儿还勉强活着。
那些消失不见的人,他们的肉身恐怕早已被邪灵吞噬殆尽。
荧灵算不上什么好人,但相较于这些毫无理性,只会依仗嗜血本能肆意破坏的邪灵,蓝发少女从未对这种令她作呕的存在产生过归属感。
宛若刀尖般锋利的气流,将他身上由黑色晶体形成的铠甲留下了裂痕,再次贯穿了他的身躯。
邪灵少年的肢体被狂风所折断,被破坏的肉体流溢出紫黑的液体,在荧灵的法术面前他连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肉体崩溃的速度盖过了他自我愈合的能力,只得发出痛苦的呻吟,究极是怎样庞大的魔力才能让她只是施展最为基础的法术就能爆发如此惊人的破坏力?
“退场吧,打扰我们假期的混蛋。”
稍微用点力,这位邪灵少年就会被彻底铲除。她毫不留情地加大了投入法术的魔力,欲图将他彻底堙灭在风暴之中。
“咕…”
于少年耳畔怒号的风一次又一次地扯断了他的四肢,体内剩余的魔力在尝试复原着他身躯,但这也只能拖缓死亡的速度罢了——这种无能为力,被命运所挤压的感觉意外的很熟悉。
当人类口中的邪灵体内的魔力完全流失之时,他们的存在便会迎来终结。在拥有绝对力量——“法则”的威压之下彻底死去。他很清楚这一点,从给予他新生的主人那里。
“你这个怪物…!凭什么,我会输给你这种女人!”
“怪物?比起我,你的姿态更丑陋吧。”
荧灵不屑地应道,她准备加强风暴的力量,将邪灵少年的存在彻底抹去。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两次,我和你们——不是一类的存在。”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反驳的话语。即便自身的构成和那些家伙没有太大差别,但她最重要的身份——是霂雨的朋友。
邪灵少年的身体在被解构,魔力也随之消散。他视野中所目及的一切都蒙上了模糊的黑影。
原来身为邪灵,濒临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其实自那时在矿场中染上重病的那刻起,他就已经不怎么畏惧死亡了。
“我做不到...我无法战胜这种敌人,阿特拉斯大人...抱歉。”
他只是害怕孤独,恐惧失去身边最为亲近的家人。对于死亡,他并没有那么抗拒,毕竟只是活着...对他而言就已经很累了。
“对不起...缇娜姐姐...”
这一次又是自己率先倒下呢...和以前如出一辙。
少年还依稀记得...阿特拉斯大人给予自己活下去的资格,赋予他们姐弟重享天伦之乐的回忆...
不用再遭受疾病的痛楚,无需被社会继续蚕食,他们能活着——能挺直腰杆,体面地活着。
“女神大人”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只是看着悲剧的发生...却又什么也没做吗?
听觉已经破损,耳边唯剩令他心烦意乱的杂音。
但就在那片无序的杂音里,何人的呼唤由远及近地传来,变得越来越清晰。
邪灵少年似乎听到了姐姐熟悉的呼唤声。
“安杰尔——”
名字。有人在呼唤自己名字,于这风暴的顶端传来的细微声。
“姐...姐?”
剧院的屋顶被暴力地掀开,某个女孩的身影径直向霂雨所在的身为砸去。
“离他远点,你这头该死的母.猪!”
歇斯底里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剧院,光是听声音都足以感受到她的癫狂与愤怒。
“…坏了,霂雨她!”
她的落向地面的速度宛如流星一般,荧灵从中感受到了威胁,迅速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停下了正在施展的风暴。
不够、仅存的这点反应时间根本护不住霂雨...!在与邪灵少年对峙的时间里,她不自觉地和霂雨拉开了距离,荧灵曾天真地认为自己展开的风墙能护住她们。
绝对的力量粉碎了荧灵构筑的屏障,这位莫名出现的女孩远比这位邪灵少年要强...
“嘻嘻、嘻哈哈哈哈哈——看样子这个银发的小可爱对你来说很重要呢?”
唐突出现的邪灵挥舞着化做黑色利刃的双臂,直挺挺地向着毫无防备的银发少女斩去——
“霂雨!!!”
她的手刃对准了银发少女的脑袋,于空中下坠。荧灵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挚友被突然出现的邪灵切碎,已经来不及重新施展出能阻止她的法术了。
霂雨想要快速移动自己的身位,但就凭她的速度连避开街上狂奔的男孩都做不到,更别提闪过这位不速之客的高速致命的一击了...
结束了…荧灵和霂雨脑中都不自觉地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她们都没有放弃反抗。荧灵仍在挣扎着向霂雨所在的位置前行,而霂雨也还在拼命地向旁边闪躲。
真要玩完了吗...?她的故事可不会如此草率地结束。
“——求生的欲望不错,我欣赏你。”
低而不沉的陌生男声陡然响起,传入了银发少女的耳畔。
“请问你是...?”
映入眼帘的——是火光、剑影,和青年尤为可靠的后背。
某位素不相识的剑士为少女结结实实地挡下了邪灵的奇袭。
——或许该称之他为,银发少女梦中所述的“命定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