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莱姆城之上的巨大神像正在崩毁,圣洁的白光从内到外地迸出。驱散了缠绕于守护者神像四周的阴影,扫清了邪灵浑浊的气息。
耀眼的白光涤荡世间,伴随着邪神小姐的惊呼。洛卡斯瞪大双眼注视着出现状况的守护者神像,瞳孔微颤。
“邪灵的气息在减弱...”
蓝发少女用行动向剑士证明了抗争命运的意义。他根本就无法想象,那位少女到底是如何凭借凡人之躯爆发出足以匹敌邪神的力量的。
“这股气息...不会是祂吧...”
洛卡斯很少见到祂说话会带有这种程度的惊讶。他将目光投以手边的漆黑巨剑,顺着祂的话追问道:
“怎么?感受到你熟悉的存在了吗?”
“哼。这些信息可是要收费的,哪儿有那么多免费的情报透露给你?”
“那我也不再多问了。”
剑士冷冷地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他便不再理睬邪神小姐。
“喂喂喂...你这家伙态度咋这么冷淡?!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不该好好地求求我吗?”
只见洛卡斯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那座出现异常的反转神像上,彻底无视了自己想稍微卖点关子的想法。
“今天你的废话有点多。”
剑士有些嫌恶地班扭过头,瞥了手里的巨剑一眼。
“神像已经开始崩裂了呢,嘛...现在就算把话说的明白点也无妨。”
祂像是自我安慰般的为自己圆场,饶有兴致地接着说道:
“这道白光的主人可不一般啊...小洛...”
“——克里泽尔。”
在祂说出那位女神的名号之前,洛卡斯抢在前面开口了。
“呵呵。区区凡人,居然还学会抢答了。”
“我猜对了吗,这样也好。”
<午夜信使>之所以会刻意挑选那位银发少女作为削弱反转神像的素材,恐怕也和“克里泽尔”脱不了干系。
“最近的怪事...还真是有够多的啊。但我还不能完全认同你的看法——你心中所想的那位少女,她的本质无疑还是凡人。至于她是怎么和那位女神扯上关系的,这我就无从得知了。”
“也得亏<午夜信使>的那些凡人能注意到她。还麻烦小洛稍微谨慎点...别把我的存在给暴露,不然你的敌人还会继续增多哦。”
“...”
面对祂的好心劝诫,洛卡斯毫无回应——他根本就没把注意力放再邪神小姐的这番话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再不回我这一个月你都别想睡个好觉!”
祂的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炸裂声自俯瞰万物的神像中传来。巨量的魔力的泄漏,伴随着那道强烈的白光几乎将整个世界都撕碎。
昏黑的夜晚却在此刻亮如白昼,纯白的色泽填满了这片崩毁的天空。
摇摇欲坠的神像终于到达了濒临毁灭的临界点,也是时候该兑现和那位蓝发少女定下的承诺了。
...
洛卡斯怎么也想不到,这场蓄谋已久的灾厄居然会终结在这位少女手上。
“霂雨...是这个名字吧。”
既然鬼迷心窍地接受了她的委托,他自然也对那位少女的性命负责。
荧灵身为寄生于霂雨身上的邪灵,在汲取她生命力的同时也和她建立了特殊的联系。
既然荧灵始终在以霂雨身上的魔力乃至于灵魂为食,那她能通过此种途径反哺自己的宿主吗?
起初洛卡斯认为荧灵的做法是绝对行不通的,但她却用实际行动拿出成果,颠覆了洛卡斯的想法。
——那座破碎的反转神像,便是赞颂少女勇气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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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吗?
...
银发少女终于自那无止尽的黑暗里挣脱,得以呼吸到现世的新鲜空气。
那股令人不适的窒息感消失了,那头散发不详气息的灾兽也随之一同消亡于那道温暖的白光中。
“你做到了,陌生的少女。”
微弱的女声传进了她的耳畔。但浑身瘫软无力,甚至连思考都缺乏气力的霂雨却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玛...尔格...小姐...”
“谢谢你能让我在生命迎来终结之刻,能再次看看外面的世界...让我知晓有些人到现在都没把我忘掉。”
玛尔格失去了实体,霂雨根本就看不到她具体的模样——但少女总觉得她是笑着说出这些话的。
“这是我最后能最后为你做的,永别了。祝你未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巫女小姐最后的声音落下。一道透明的屏障,为少女挡下了自神像之中迸裂的失控魔力。
...
反转的神像被摧毁了。
她成功做到了守护莱姆城的众人...就像做梦一样。
...
在感到喜悦的同时,某种难以填补的空洞却又在心中弥漫开来——
荧灵呢?
明明自己已经战胜了那头污染神像,使其反转的灾兽...但她却再也感受不到那位挚友的任何气息。
...
银发少女正于高空中不断陨落。
混杂在构成神像的材质里,伴随着无数破碎的石砾一齐坠向地面。
方才所经历的事件,某些无可忘却的画面回溯于少女眼前,一幕一幕刺痛她。即将崩溃的理智让霂雨慢慢地意识到了一个令她倍感绝望的事实:
——荧灵死了...为了拯救自己,牺牲了。
霂雨根本就不知道荧灵在这段时间里到底都经历些什么,反倒是为本想救下荧灵才深入神像的自己带来了强大的力量。
她再也感受不到荧灵的存在了——这种不详的预感从自己的魔力耗尽之时便已产生。随着时间的推移...霂雨便越发确认这一令她窒息的结论。
“——当邪灵的魔力耗尽之时...便会被<法则之壁>抹消实体,被世界强行驱逐。”
她猛然记起了克罗琦在出发前曾无意间向自己提起的话。
那位熟悉的蓝发少女...已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
早已被岁月腐化的神像碎片,不断从这座屹立于大地上的巨物上剥落。
曾沐浴在女神光辉之下,承载着世人祈愿的神像逐渐坍塌,连同人们那微不足道的信仰一起。
银发少女那空洞的眸瞳里,倒映着眼前那片崩毁的天空...淡绿色的瞳孔涣散,她竟一时有些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她留不住身边任何一位重要的人。
无论是父亲也好,还是荧灵也罢。那些曾对少女而言无比重要的存在,她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出自己的视线,湮灭在命运的洪流之中。
伸手,根本就握不住眼前那触不可及的天空。视野里混杂着无数崩碎的碎片,自己只是其中被遗弃的一颗。
天空正向她不断远离,她即将落入这片冰冷的渊底。
即便是不想结束,也该为故事画上句号了。
如果世间真存在死后的世界...那自己是否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和家人重逢,找到那位最为珍重的挚友呢?
霂雨不知道。无人回应她心底的疑问,回答她的唯有在少女耳边呼啸的狂风。
...
“——找到你了。”
眼前只剩一片模糊不清的黑色轮廓,但某个清晰的男声却盖过了风似嗤笑般的呼号。
何人用手接住了霂雨的后背,托住了她无力的腿弯。将少女整个人都稳稳当当地拥入了他坚实有力的臂弯。
“黯晶...之剑先生?”
“嗯,是我。你做到了。”
...
少女梦中所述的命定之星,正闪烁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