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境，雪城。
窗棂外暴风雪纷飞，雪亮的白光倒映在这座稍显破败的古堡内。
祂孤身坐在城堡大厅的王座尽头，用手撑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何人的到来。
黑亮短发下白皙光洁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身躯修长高大却又不显粗犷，孑然间无意流露出睥睨天地的超凡。
“进来吧，芙蕾雅。”
早已窥见某人的靠近，祂缓缓张开紧闭的双眸。蓝紫交错的眼眸里，十字星状的瞳孔泛起一道异样的光芒。
“还是老地方，阿特拉斯。”
身形高挑曼妙的黑发女人踱步从那扇自行展开的门后走出，语气平静，她似乎并不畏惧阿特拉斯身上的危险气息。
“你还是喜欢呆在这种冰冷的地方。”
“算是我的一种习惯吧。”
名为阿特拉斯的男人扬起嘴角，笑着如此说道。
“忍受人间的喧嚣也是有限度的，芙蕾雅。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能百般不厌地和他们进行重复枯燥的对话。”
祂的这番话别有深意，但芙蕾雅并未计较他这句话的含义，而是顺着阿特拉斯的话接着说道，
“人类的情感很有趣，不是吗？我也已经习惯融入人群的感受了呢。”
“哈哈，如果我也能像你这样——那或许也不会再感到空虚了。”
芙蕾雅朝着阿特拉斯所坐的地方靠近，轻声说道，
“但很可惜，我也仅仅只是理解了一点。”
“所以，以人类的躯壳为材料，制造傀儡。这也是你理解人类感情方式的一种吗？”
阿特拉斯偏起头，将目光落在身着黑色长裙的芙蕾雅身上，饶有兴致地如此说道，“但你的<骑士>全被黯晶之剑损毁了，从结果上来说还是有些不尽人意。”
“是。那头灾兽所支配的守护者神像没能带来你预期中的效果，这我承认。”
芙蕾雅停下脚步，抬起头颅仰视着身处王座高处的阿特拉斯。稍显简朴的城堡内并未布饰精致的装饰，黑紫相间的王座上只是点缀着几颗闪耀着异样色泽的宝石。
“你知道这些消息的速度肯定也不比我慢，不是吗？你也应该知道——那座凡人口中代代相传的<守护者神像>，根本无法动摇<法则之壁>的力量。”
她不慌不忙，语调从容。芙蕾雅聊起耳边垂落的乌黑发丝，注视着阿特拉斯那双深邃的眼眸。
“...我对你的选择没有意见，芙蕾雅。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你居然会放那些人一条生路——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阿特拉斯微微勾起唇角，挤出了一丝讥讽似的微笑。
“你变了很多，芙蕾雅。时间越是靠近当下，你对待人类的手段就愈发变得仁慈。”
女子沉默片刻，露出了一抹优雅的笑容。
“或许，是我变了吧。但你的说法不够准确，这并非是对人类的仁慈——我是在尊重他们在磨难中做出的抉择。”
“不过，话又说回来，阿特拉斯...”
芙蕾雅轻启嘴唇，语气变得耐人寻味：“你和人类的接触也越来越频繁了呢。你很中意那些陷入苦难的凡人们，不是么？”
“中意？”
阿特拉斯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便恢复如初，“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话，也好。”
“但我还是对你的做法抱有一些疑惑，阿特拉斯。”
“疑惑？”
男人挑眉，这句话能从芙蕾雅嘴里跳出来可不平常。
“我做出的这些安排，有任何让你想不通的地方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在你对<寒铁骑士>的处置上，稍微感到了些困惑。”
“没什么值得思考。放弃他只是因为他在我眼中失去了价值。”
话罢，阿特拉斯还补充了一句：“他最后的选择让我感到乏味，仅此而已。”
“乏味？”
芙蕾雅下意识反问道，不以为然：“你我之间产生的认知偏差，原来已经悬殊到这种程度了吗？”
“令你感到乏味的凡人，哪怕是身为<赐星使>的存在都会被你轻易地抛弃吗？宁愿放弃也不想操纵他们的精神？”
面对芙蕾雅的质问，阿特拉斯只是付之一笑：
“被规则所束缚的无聊躯壳，再有利用价值也只会让我感到乏味。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芙蕾雅。”
“莱姆城的闹剧结束了，也是时候去寻找最后一块破解<法则之壁>的拼图了吧...粉碎规则的时刻，已然近在咫尺。”
“闲聊结束了？阿特拉斯。你这次叫我来，想必肯定不只是和我聊聊有关认知人类的话题吧？”
黑发女子凝视着祂藏匿在眼眸中的情绪，语气平淡。而是阿特拉斯只是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笑着接话道。
“在闲聊正式结束之前，还请你告诉我那两个人类少女的消息。”
“请说。”
芙蕾雅对祂的这番话稍感错愕，但她脸上并未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自然心知肚明，阿特拉斯提及的两个少女是谁。
“虽然<守护者神像>并未我们所寻觅之物的结果有些缺憾。但却为带来了一份意外之喜，想必你我都注意到了——克里泽尔的力量干涉了反转神像的正常运作，并以最为单纯的手段抹消了灾厄之兽的原型体之一。”
“你认为人类能抗拒<灾厄之兽>的同化、侵蚀吗？芙蕾雅...哪怕是你，都不愿让你中意的凡人触碰到它吧？”
面对阿特拉斯莫名提起的这个话题，芙蕾雅始终从容优雅的神情终于显得不再那么自然。
“你是想问，那个身体内藏着<黎明女神>碎片的孩子吗？”
芙蕾雅叹了口气，故作惋惜地说道，“但她为了拯救和她同为凡人的朋友，自愿献出了生命。即便是能勉强抵抗<灾厄之兽>的力量，她也无法在透支力量损毁神像后幸存。”
“你知道的——为了彻底掌控她的意识，我甚至还将<灾厄之兽>本体的力量送进了那个人类少女的体内...但奇迹最后还是没能出现。”
在听闻芙蕾雅的回答后，阿特拉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回应。
“我明白了。那位身上残存着克里泽尔力量的凡人，她的来历你弄清了吗？”
“没有。死人可不会说话。你和我在真正突破<法则之壁>前还做不到真正意义上起死回生，这些秘密终会在未来迎刃而解，对的吧？”
芙蕾雅乌黑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惋惜的目光，语气无奈。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阿特拉斯的话里像是藏了些，祂本想再提出其他疑问，最后却欲言又止。
“代我向卢修斯问好，芙蕾雅。”
男人的目光微微一瞥，将视线投向冰雪纷飞的窗外。
“你能代表卢修斯的意志吧，芙蕾雅。”
“当然，阿特拉斯。”
黑发女子毫不犹豫地答道，语气不容置疑。
“也罢。那就来好好谈谈吧——有关于我们未来合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