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艾莉娅确实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霂雨本以为这位小女孩会从楼上跌落的主要原因是监护人的失责,但现在看来却另有其因。
艾莉娅即便是看不见,没有任何的导盲工具,她也能流畅地行走,带领霂雨来到女孩的家中。
“艾莉娅...你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呀。”
银发少女跟在女孩身后,有些意外地盯着能自由在穿梭在人群中的她。也不知道艾莉娅身上到底存在着何种异能,可以做到精准规避不撞到街上的行人,巧妙地绕开挡路的障碍物。
“艾莉娅厉害吧,大姐姐。”
金发女孩有些俏皮地回答道,只是凝视她充满活力的背影,根本就不知道她其实是一位视力有问题的残疾人。
“是很厉害啦...如果换做是我看不见的话,我肯定没有你这样灵活。”
霂雨很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语气却随之一转:
“既然你能如此的行动自如,那为什么又会从楼上摔下来呢?”
艾莉娅把霂雨带到了这栋楼的入口处,女孩拉开了紧闭的木门,沉默了一会儿才犹豫地答道:
“是艾莉娅...太着急了。对不起...大姐姐。”
女孩的声音细的跟蚊子一样,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及到她的伤口了。霂雨看着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慢慢说,小艾莉娅。如果现在不愿意说就别强迫自己。”
“嗯...谢谢你,大姐姐。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住了...”
艾莉娅在不经意间,说出令霂雨非常意外的话,她不禁重复道:
“什么?原来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难以置信,世界上还真有如此不负责任的监护人。居然能把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盲人小女孩独自丢在家里,让她一个人生活。
先不提生活上的问题了吗,让一位看不见的小女孩承受如此的孤独,心理上也很难不出现问题。
“既然如此,艾莉娅...那你的生活问题平常都是怎样解决的呢?比如吃饭,换衣服这些...”
平日说话一向随和开朗的霂雨,在听到艾莉娅自述她的现状后,语气变得愤怒焦急起来。
“我爸爸的同事...他们每隔三天就会给艾莉娅送饭过来...衣服穿脏了...都是艾莉娅自己洗的,爸爸有教过这些...”
“那平常呢...艾莉娅你平常的生活都是怎么过的呢?”
霂雨不禁捏紧了拳头,听闻艾莉娅的经历后,她很难在保持平常的语气说话。
“阳光升起的时候,艾莉娅会觉得很温暖,这个时候艾莉娅就会起床,趴在窗边触碰它...这样做很开心喔,就像爸爸在旁边陪着艾莉娅一样...”
“如果感到饿的时候,艾莉娅就会去啃啃面包...这次爸爸的同事们给艾莉娅带了蛋糕哦,清香薄荷的味道,好吃!”
“但下雨天就难受了...这个时候就只能关上窗户,躺在床上睡觉...回味一下爸爸曾给艾莉娅讲过的故事...”
简直不可理喻,霂雨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样的日子女孩是如何忍受过去的。
艾莉娅用孩童的语言,描述了令霂雨倍感窒息的生活。
她无法想象,为何如此开朗的女孩会被这样对待。
“到了哦...大姐姐。熟悉的气味,这里就是我的家。”
金发女孩走到了房屋的顶楼,终于停下了脚步。一路上霂雨再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女孩身后。
“但是艾莉娅没有钥匙...爸爸的同事们...为了确保艾莉娅的安全,所以把家门反锁了...艾莉娅打不开。”
“...艾莉娅。”
霂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声音颤抖地说道:
“你说的‘爸爸的同事’他们到底是谁,哪里能找到他们。”
“不用担心艾莉娅,大姐姐...艾莉娅并不孤独...我偶尔还是会和朋友玩耍的。”
艾莉娅说话的语气变得支支吾吾起来。看起来,她似乎还在隐瞒些什么...
“真的、真的...艾莉娅我...真的没有问题的哦。我会乖乖的等爸爸回来的...一定...”
女孩始终说着违心话。
故作开朗乐观的语气,现在却再也无法继续保持伪装。
“奥菲...奥菲它...艾莉娅今天等了很久很久...但是艾莉娅怎么等也等不到...没关系的,艾莉娅会一直等着的...不要哭...”
“艾莉娅...”
霂雨半蹲下身,神情复杂地望着眼中噙满泪花的艾莉娅,女孩却在忍受着没让眼泪掉出来。
“我会忍耐的...一定会的...艾莉娅一定会忍耐下去的...爸爸...”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
霂雨为她抹去了泪水,将痛哭的女孩拥入怀中。
她明白了,女孩始终在忍耐孤独。
无意间从屋顶跌落,或许是女孩即将崩溃的前兆。
尽管霂雨不知道艾莉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这么做能让女孩稍微好受些。
“......”
“我能相信你吗...大姐姐...”
艾莉娅扑在霂雨怀中,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紧紧地抓着霂雨不松手,就像是握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那般。
“...嗯,我听着。”
她轻抚女孩散落的金色秀发,平静地说。
“大姐姐...艾莉娅...我....”
艾莉娅极力想要压抑自己心中的悲痛,拼了命地想要说出话,但却哽咽到没说半句像样的话。
“不要着急,小艾莉娅。哭吧...等你能说话的时候,再好好地把话说完整...”
金发女孩红着眼睛,似乎是害怕这位陌生的大姐姐会突然离开那样,她犹豫地说:
“但是...我...”
“不用害怕,艾莉娅。”
霂雨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意般,轻声说道:
“我不会离开你的...在帮你找回你的父亲之前。一定。”
没有任何多余的考虑,也没有进行任何理性的思考,霂雨就只是依赖着直觉,像这位陌生的女孩承诺道。
简直蠢透了。
她甚至连情况都没怎么了解,就如此轻率地对一位陌生说出这样的话。
但霂雨绝不会为此后悔,因为有人曾在和艾莉娅相似的经历中,为她给予了同样的温暖。
“就让我成为你的新朋友吧,如果你不嫌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