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要吃口香糖吗？”
车内，她坐了一会，没开车，许久之后才说出了这句话传入自己的耳中。
记忆好像突然被这句话闪到了很久之前的某个片段里。
是五年前？还是更久一些？我一直不是很喜欢吃糖，特别是这种吃完还要吐出来的东西，这件事没有告诉过她。
“要吃口香糖吗？”
“谢谢。”
她拿着那条口香糖戳着自己的手臂，等我注意到她刚说话后，就只是接了过去塞进口袋里而已。
即便是在记忆里也能记得那年夏天很热，来得很早，近四十度的正午也是日常。
见秋即便是夏日中也依旧都是穿着长袖包的严严实实的，对于面前这个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人儿也总是找不到什么话题，抱着对她的疑问便凑了上去。
“秋怎么还是穿着长袖啊，不热吗？”
“还好吧。”
在她对秋抛出疑问的一瞬，秋略带难堪的表情，眼中涌起丝丝惊慌的样子并未被缇看到，这个即便是认识了秋两年还依旧完全对秋不熟悉的‘朋友’又怎么会知道，秋是被闷得燥热难耐，在那件不透气的长袖校服下，尽量薄薄的里衣下，是数道不能暴露在空气中的伤痕。
今天秋也是那样压抑的样子，这是缇所看到的大部分的秋，像是如同冬日中不透气的房间。
这种一问一答明显敷衍的态度本该是不会让缇感到开心的，但她却总是会在意秋面对自己时做出的动作，包括整理着被吹乱的头发，困倦时打着哈欠。
比如现在，面前的秋下颚蹭着领子，擦着些流出的汗。
“去买几根冰棍吧。”
秋低下头的时候，缇的视线注意到了她身后有些许模糊的小卖部。
“嗯。”
秋也不喜欢吃冰棍和冰淇凌，容易融化流到手上，或是吃完后嘴边总是黏黏的，对于轻微洁癖以及习惯时刻保持身上干爽的秋来说算是折磨。
更何况，自打去年还是，秋的饮食方面就被牢牢掌控，虽然秋也经常将那些自己不爱吃的倒掉就是了。
缇是完全不在乎他人想法的，亦或是总是记者想要和人分享自己心中所想的人呢，是后者吧，缇一直都很喜欢把一些她自己喜欢的零食什么的塞一些到自己手里。
被她牵着拉到了小卖部前她便松开了手，在冰柜边边弯下腰挑着。
“好像还不知道秋喜欢吃什么呢。”
想到还在一边的秋，缇转为了倚靠在冰柜旁，等待着秋的回答，靠在那拉过秋的手在那玩弄着。
几滴汗爬过了缇的手背，随后落在了秋的手心中，缇连忙擦去，顺带着感受着秋手心的柔软。想要抬起头来对着秋道歉，可发现面前的人貌似只是站在那发呆。
“怎么一直傻傻站着啊，挑些什么啊。”
“嗯嗯…”
其实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缇对我一直都是很有耐心的样子，即使自己很容易就因为不自觉地发呆而做出敷衍他人的行为，或是直接忽视他人。
明明其他人见自己这样看着不爱说话，反应迟钝，在第一次进行对话后就会产生很反感的情绪，没见过几面，就会表现出若有若无的厌恶……
不过她总是能在自己好像僵住的表情下知道自己所期待，所担心的是什么。
即便此刻秋在认真地思考着自己总是一副呆滞住的模样是不是早晚也会被缇讨厌，但在缇来看，秋这副思考着的模样依旧是略显呆滞着的。
那些前几分钟还在操场上乱逛着的早已走空了，空荡荡的篮球架下只有几个被遗忘了的水杯。
午休时操场边上的小卖部比晚自习时少了野猫野狗的叫声倒是更安静了，只剩下了自己和缇两人在这，对方吃着冰棍把脑袋对着挂着的风扇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秋并没有去看那些冰柜里的冰棍，只是买了瓶汽水，到缇的身边，一只手抵在身后的冰柜上，身体稍稍后倾着。
自己看向了她，想着为何她会对自己有兴趣，自己处理不了‘朋友’这类的感情，因为除去家人之外，自己一直都没有其他的人际关系。
“缇。”
“怎么了，话说我们在这待多久了，还是一起回家吧。”
学校里八成都选择了全寄宿制，我和她在一起的班级中却正好只有自己与她选择了走读。
“最开始是怎么认识缇的啊。”
缇把手上吃干净了的棍子丢进垃圾桶，想要伸手搂住在她身边的自己，左手停在半空，发现手上有些黏黏的，于是走到了另一侧继续搂着。
脸上有些痒痒的，是缇用着脑袋磨着自己的脸。
“我怎么知道，缘分什么的？”
她顺手又是拿了一根冰棍结账，那年的夏天异常闷热，是我自此之前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年吗？每天都会和自己在哪吃完冰棍跟自己一起回家。
为什么会在冬天里深陷进了这段记忆中，只是当自己在和她见面的时候，也就连一些甜食也从见她吃过。
问过她了，她说不喜欢，不喜欢甜到发腻的东西，明明从前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喜欢吃的，是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唯一相似的就只有习惯以自己为中心去思考。
…………
一直深陷在回忆当中无法脱离出来的只有自己，她早就以及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了，除了依旧十分容易看透自己内心之外。
那时候，她高中毕业便去了其他地方，这里没有什么好学校，虽然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去一个在本地都只能算是中等的高中。
而自己原本也计划着或许自己是否也要去上个大学什么的，不过那个唯一在经济上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或许也是自己最为憎恨的人也在那时离开。
迫不得已出去打工，再见到缇的时候已经是几年过后了，她借给了自己一笔钱，帮着自己开个店什么的。
直到在那不久之后自己才明白她的家境和自己相差太多，在那之前自己自己也一直都以为缇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罢了，还以为能和自己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家境又能差到哪去呢。
车速较快，最后才花了四十多分钟就到了自己家的门口，应该是超速了吧，
我讨厌坐在封闭的车里，也讨厌热风空调。缇下了车为自己开门，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进车里，自己一阵哆嗦拿起了围巾。下车后又不自觉地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
“哪有那么冷。”
明明她自己也穿了一件大衣里面或许还有一件毛衣外加一件纯棉衬衣，却还是用着冰凉的手指戳着自己埋进围巾里的脸。
“快点进去啊……”
秋拉着缇走到了电梯门口，只是立在门前的检修牌子让二人脸上都带上了一些不悦的神色。
“不想爬楼梯，秋能背我吗？”
“……”
电梯不知为何又在修理，昏暗的楼梯间里甚至连完好的灯都没有多少，只有手机在那照着。两人之间没有任何对话的寂静，倒是有些让秋害怕了。
“缇……”
“怎么，害怕了？”
她拿着手机晃了自己一下，我就知道她会用那种戏谑的语气回应着自己，在漆黑的楼道上，只有她侧脸那看着不太清楚的笑容。
脚步，慢了许多。
我突然回想起了从前和她一起上下楼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若是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这种没有意义的牢骚。
“我只是……有点累了。”
现在就想，现在就想，自己想要回到那个夏天，那个自己曾经想要死去的夏天。回想起了那时候的缇开始不停的后悔，后悔自己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年，即便现在也依旧是浑浑噩噩地。
那种空虚的不安，难受以及后悔交织于一起，不断地带给着自己如同一切还都未消失一样的感觉。
“唔！”
甚至自己还踩空了一下，好傻的一种想法，停滞不前着……
好想说出来，那句“要是回到那个时候就好了”，自己当然是知道自己说出来也只会得到她满不在乎的嘲讽，甚至自己感觉她或许会说出“活该”这样的话。
可是还是对着对方将那些满是不甘雨遗憾的脱口而出。
期待着对方的回应，同时也带着失落准备着对方不在乎的回应。
“要是还在高中那个时候就好了，也是这样上下楼吗？”
“是在向我撒娇？”
她的语气里没有带着其他什么意思，至少自己没有听出来。缇先迈出去了一步，在我不断放慢脚步，好像就快停下来了之后。
我也没有回应她的话，在看向她的时候又踩空了一下。
她好像又是挂着一丝笑意在脸上，我看不清也看不懂，是在怀念或依旧还是带着些嘲笑。
她是会有想过回到从前的吗？
已经到了七楼，自己家门口，就在自己不停胡思乱想过后就到了。
很多时候自己也会疑惑到为什么自己就是会那么容易地陷入进胡思乱想当中。
”你怎么还不离开。“
稍微清醒一点后才发现那地面上地影子依旧还在自己地身后。
有点急了，虽然在春的眼中，缇不过是一个曾在高中时有过一点点大概或许是比较暧昧关系的同学罢了。可即使是如此……
自己也不想让那个无限接近被包养的自己和包养着自己的缇二人同时出现在春的面前。
即使对方不知道，即使对方不知道……
秋转过了身，也不想去看她，大概是有些急躁的神情在面对缇时表现了出来，随后便被对方抓住了手腕，被对方贴近。
双方的身子互相贴着，缇撩开秋在被抓着扯过来时落下遮住半边眼睛的刘海，然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对方的额头之上。
对方温热的呼吸打在秋的脸上，秋的双颊顿时泛起微红，腹间也有些温热，在寒冷空气下保持平缓的呼吸也因此被打断。
”当然是想来见见未来也会经常见面的妹妹啦。“
”什么东西啊，说，说什么呢……“
缇故意压低的声音在秋的耳朵中变为了温水一般流入耳道。秋被她说的怔住了一下，就连后来想要带着些怒意说出来的话也变得结巴了一下。
不过秋很快意识到，不过又是对方的调戏罢了，没有再做过多动作，也没做理会，离她远了一些。
二、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