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她就那样突然地走了吗?就留下了杂乱的房间,还有自己的尸体。
恍惚,晕眩,我在这房间中,明明是明亮的,窗外的光那样耀眼,阳光照射在肌肤上的温暖,可是好暗啊,眼前。
我走到了她的跟前,那具离开地面五六十厘米的身子,我抬起手握住了她垂下来的手,这具尸体上残存着一丝丝的体温。
她的左手被磨得血肉模糊,而右手还卡在了脖子与绳子之间的缝隙中。
她后悔了吗,或者只是因为生物濒死时本能地挣扎。
挣扎了很久吧,受不了窒息的感觉,受不了喉管的疼痛,最后被勒断了喉咙。杂乱的房间中,床上的是被撕扯到分不清正反的被子。被打碎的玻璃杯在自己的脚边。
忽然有种想要大声哭出来的感觉,但是怎么样都是一直卡在喉咙里,只有呼吸一下又一下变得困难。只是觉得全身都没劲,坐在了她的腿边。
看到尸体第一时间是会害怕的对吧,可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之后就想起了以前脑子里总是有着’她要是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什么时候,她对于我来说就已经是成为了一个只是时不时需要照顾一下的人。
像一颗仙人球一样。
自己还是起身把那只挂在脖颈上的手放了下来,置于身侧。
要……把她放下来吗。
秋看着上面的绳索,搬过去了椅子,拿着手锯站在了椅子上一会后又感到一股无力感,想要离开这个房间里了。
舔了舔变得略微干燥的嘴唇,自己放下了手锯,总会有人发现这具尸体的,我甚至更希望,第一个发现的人不是我自己。
站在门口时,秋回头看了她一眼。
伏自很久之前就没有修剪过的刘海遮盖住了半边的脸,我看向她头发杂乱的模样,又是止住了转动门把的手,蹲在了门口。
“我是这么脆弱的吗?”
“是这么不堪的吗?”
把头埋进膝盖里,抱着膝盖的双手扣着大腿。想要努力的回忆起她在我记忆中的样子,现在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一直缺失的,一直一直渴望的那种爱,是自己从未接触过,从未获取过,从未被人给予过的。
脑袋抬起来了一些,露出了眼睛看向房间的中央。被勒到紫黑得脖子,那双血肉模糊的手,好像是在缓慢地向下滴着血,或许她是知道了自己坐在了门的另一侧偷听着,或许是她在那门口时在心中也有另一种想法。
是接受不了吗?想用更加轻松的方式结束自己,让我成为了她的替代品。
原来我已经对这种混乱得生活习以为常了吗。
“我想让所有人都明白,可是他们都不想听我说,却只有你反反复复地想要知道答案,只是啊,我唯一不想给予你答案。”
明明,我从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却总是和我这么说,酒后趴在沙发上这么说,坐在摇椅上发呆时也是这么说。我当然知道,她的脑子早就乱成了一团,说的话又有多少逻辑呢。那时候总是认为一直都是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不会去想的,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呢。
心里好乱,我的脑子也不清不楚了吗?
她好狼狈,用这种方式最后一次面对我。我去卫生间的镜子旁取走了一把剪刀,回来后站在了椅子上。
她会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呢,我好像忘记了,在很久很久之前她的样子,模糊不清的在记忆中成为了色块。
一缕缕头发落在自己身上,以前理过头发后,她总是要先带自己去洗个澡,说是头发会扎进皮肤里,现在也不在意了。
只是把刘海稍稍剪短一点而已,把头发梳的顺一些而已,我将刘海向着两边轻轻拨开。
“怎…………"
剪刀落在地上,自己晃荡着的身子差点要倒了下去,在我面前的,是她那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庞。
是我从未注意到的,她平日瘦削病态的面容,被长发遮住了一边,或是时常被敷料遮盖。
……………………
想要啃干净你骨头上腐烂的肉,像是蛆虫,或是秃鹫。
周日本该是在被窝里保持无聊但是也不想起来的状态一直窝着的,但是他昨日却要我独自一人过来,难道都是已经算好了的?
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一点吵闹声倒是很不适应,今天的阳光大的出奇,就好像要将我这个污秽的存在瞬间照化了那样。
接下来具体要承受什么……大概我也是清楚的,我和妈妈那么像的吗?所以妈妈平常就会一直对我说些奇怪的话,所以他就会时不时地一直盯着自己吗?
秋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堵,再也走不动了,靠在走廊的栏杆上,任由那炽热洒在自己的发间,而身体却感到一丝发寒,汗液滴落,大概是冷汗。
秋有些能接受了,也不过只是带有些不太可能的希望而已。
不情愿地打开那扇充斥着绝望的门在那门上靠着,看着在空旷教室半躺在躺椅上的他。
在听见了开门声后,他起身朝着自己这边走来,脚步依旧是有些虚浮的,双眼空洞浑浊,浓重的黑眼圈以及苍白的面色让我更加怀疑他是不是本应该在某个精神病院中的重症看护房中躺着。
“那件衣服,是她给你挑的吗?要比你穿着校服的模样好看很多啊。”
他的身影越来越近,秋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大概是往门外挪了一点,但即使是这样的小动作也被他察觉到。
绂的腿抵在了门上,阻断了她想要逃走的最后一点希望。
“咕……”
他在她瞳孔的颤抖下将她的脑袋抬起,用力掰开了秋因为恐惧而紧闭的牙关。
拇指的指尖掐住了秋嘴中的舌头,他将其拉了出来,在他的手指上,秋感觉到了一股未知药物的苦涩感,在他的面前干呕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要缩回舌头却被他以更狠地掐了一下舌尖作为警示,眼角湿润了一些,眨眼时在眼中晃荡着的泪水在两边滑落下来。
舌尖开始不停传来胀痛感。
“试一次。”
他松开了手,把我一下推到了教室里面,直到门锁落下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像是铡刀落下一般,再无希望。
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夹着烟怼到了自己的嘴边,自己装模做样的叼着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还未点火。
‘啪’
点点火星在烟的末端亮起,我只能学着他的模样轻轻吸入一口含在嘴中一会,可即使是这样自己也还是受不了那股味道。
“咳…………咳……”
咳嗽了几下后嘴中叼着的烟自然也掉落在了地上,等自己抬起头再次看向他时,他的脸上明显是阴沉了好几分。
“啧,掉了。”
他的手从自己的背后将自己推到在了地上,自己差点就和地上还未熄灭的烟贴在一起,用手撑起了身子后却又被他按倒在了地上,自己被他翻了个身。绂顺手捡起了一边的烟,掰开了自己的嘴后将它塞入到了自己嘴中。
“吞下去!”
他乘机骑了上来,将自己的嘴死死地捂住,差不多快灭了的烟头依旧是那样的滚烫,从刚被烫伤的舌头直到喉咙,甚至连肠道似乎都有一点幻痛。
自己的舌头此时已经是没了任何知觉,将那吞下肚子后,舌尖上的只留下了疼痛,苦涩。
他看着自己吞了下去可依旧是死死地捂住自己没有松手,就那样继续摁着自己。我抽出了手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挪开,但也没有一点松动,甚至让他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你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了,知道吗!”
教室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绂将自己的嘴捂得更死了,自己也没再想着挣扎什么的了,自己也幻想着是否会有人拉开教室门看见自己什么的,只不过是幻想罢了。
走廊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样安静,秋抚摸上了他的脸颊,手指划过他扎人的胡须,他也慢慢将手松开。
“她死了。”
他的眼底稍微闪过一丝惊措被我看见了,他是怎么想的呢,对于他来说母亲到底是作为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在死前就如待泄压玩具一般待她,死后竟还是会有一丝慌张和难以置信的。
他从自己的身上站了起来,扶着讲台又坐到了那张躺椅上,自己趴在地上看向了他的那个方向,只能躺在地上缓着。
“谁?”
明知故问……
“妈妈。”
他深呼吸了一下,两指之间夹着的烟又收进了烟盒中,走了过来扯起自己的身子,然后让自己靠在了讲台上,他擦去了自己另一边脸上沾上的灰尘,手指抹过了裂开的嘴唇。
他放下了手,绂看着自己拇指上沾染着的血液,只是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一下,沉默一会过后还是抽出了烟背过身去抽了起来。
“都已经无所谓了,对于你我而言,或许她本来就不是很重要。”
他将烟吐出,散在了空气中,散在了阳光下,他好像真的就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这句话,真的就像是一个毫不在意伏的人。
所以。
为什么背过身去呢。
是怕被即使是我这样迟钝的人看穿是吗?
绂走向了教室的另一边,那个被窗帘遮住一半的地方,在没有什么课桌椅的教室里走动着,脑袋斜着四十五度向着天花板。
他在光下的影子被拉长,我在凝视着的时候产生了不满与愤怒。
装什么啊。
“你在很久之前,就认识母亲的对吧。”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