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舔了舔舌头，又将面具重新戴好。
“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沈易的话，男人连忙跪地，脑袋贴着地面道：
“咦大国师，俺叫李幡，江北……”
沈易微微抬手，没有给李幡攀亲戚的机会，这人的名字容易被404，亲戚也真够硬，大抵去了地府都能走后门的那种，等李幡自己捂住自己的嘴，他才再次道：
“刚刚你身边的那人是谁？”
李幡深谙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亦能屈能伸，但他能在张重这个太常寺卿的家中做门客，也是经过了其背后之人的指引，那背后之人除了能在官场上与皇权分庭抗礼以外，拳头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碰瓷的。
若他就这么说出去了，恐怕自己凶多吉少，他还有底牌未用，只需要拖一拖，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大国师嘞，俺身边哪里来的人啊？俺是一时间鬼迷心窍，做了错事，饶了俺吧，俺愿意为您，为大翰尽一份力啊！”
沈易点了点头，将腰间的酒壶拿起，再次喝了口。
“泽揪似拟滴议颜啊。”【这就是你的遗言啊。】
李幡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沈易面具微微倾斜，即将吐出酒液时，他才意识到什么，连忙道：
“等等，大人就这么着急吗？多问几句呗！俺嘴很软的！你拷问下试试呗！等等！等等！别！俺说！俺说！！”
沈易仰头将口中的酒咕嘟咽下，随后用‘我对你很失望的表情’默默的看着李幡。
李幡先是嘴角抽抽，不清楚面前的人究竟是在乎还是不在乎，但最终还是决定不再多想，低下头说道：
“是太常寺卿，是太常寺卿张大人！”
沈易摸了摸下巴，在他的记忆里，现在的官员似乎都是些胖头鱼，而张重似乎是里面不怎么胖的那个。
“好。”
李幡松了口气，就连他那膨胀的身体都缓缓恢复成枯瘦模样。
面具遮挡了沈易的表情，但其手持桃木幻化的斩妖剑与阴阳剑的动作还是让人一震。
原本瘦弱的身形在李幡的眼里再次膨胀。
与此同时，钟馗虚影捋了捋胡须，咿呀两声也同时将腰间的两把宝剑持在手中。
刚刚才松了口气的李幡震惊的看着沈易，连连退后几乎是吼道：
“你做什么？！俺都说了，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而听到这话的沈易则是歪了歪头道：
“你说了就不用死了吗？你只是为张重插了个队罢了。”
李幡一时间没有明白沈易在说什么，但随后又倒吸两口冷气，手指颤抖的指着沈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没有想到沈易的胃口这么大。
“别开玩笑了，你即使是玄盈，那也是不可能做到的！”
面具之下，沈易的眉头攒在一起，疑惑道：
“什么是玄盈？”
李幡眼睛眨了眨，又抬头与沈易对视一眼，在看到沈易眼中真的是疑惑后，才缓缓道：
“乙人、黄庚、玄盈、地月这些大人都不知道吗？”
沈易歪了歪头，依旧不懂的样子，听此李幡又缓缓的站起，一字一句道：
“大人，如果俺向您解释清楚的话，您会饶俺一条生路吗？”
“不会。”
听到沈易毫不犹豫的话语，李幡用手捂着脸大笑着，面前这个野路子唬人有一手，甚至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上至山中神仙，下至路野修士都知道的事情，面前的人居然不知道。
修行一途殊途同归，本只有长幼之分，没有什么明确等级，但从仙人逐渐行走人间后，一种公认的等级便慢慢在人们口口相传中确立。
从乙人开始，接着是黄庚、玄盈、地月，乃至天日，直到现在几乎可以说人人皆知。
看少年年纪轻轻，他原本怕自己殊死一搏，拼死了这个少年后，其身后的师门也不会放过自己，但这个少年居然连等级的划分都不清楚。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面前的少年只是不知道得了什么机缘，得了一身本事的草包子。
“好耍好耍，俺险些让大人你糊弄过去嘞，现在各走一方还来得及。”
看见面前的男人突然自信起来，沈易则是歪了歪头，不清楚是自己喝多了还是对面喝了。
沈易刚刚踏出一步，却有一张不知从何处而出现的纸钱落在肩头，下意识抬头望去，天空像是下起了纸钱雨一般。
白色的纸铜钱，连绵不绝的下着，甚至将地面都铺上了一层白色。
而再看向李幡时，其一边拗哭着些听不懂的话，一边用细长的指甲剖开了肚皮。
沈易面露嫌弃，而他也注意到与常人不同的是，李幡的内脏明明已经相互挤压，但依旧没有流出的意思。而后像是叮当猫找道具一般，李幡伸出了手，缓缓的从其中翻找出了一尊明器。
明器，也称“冥器”“藏器”或“鬼器”，都是活着的人为死去之人陪葬的物件。
在其手上的则是其中的‘方相’的陶俑，方相常常作为民间送葬时的向导神明，民间也称其为‘开路神’，称其有着指引鬼魂的能力。
“既然而俺想活，你想俺死，那就让咱俩生不如死。”
说罢，李幡用尽全力将向方相朝着天空一抛，随后无力的倒在了地上开始痴痴地傻笑。
沈易呼了口气，施法保护期终于过了。
刚准备挥出一剑时，却发现方相迟迟没有落地，猛地抬头却看到一狐妖虚影此时正手持着方相。
“前些年月，拾着这一狐妖精魂，就连俺也没法掌控，只有封去她意识，用寿命去驱使方相来指引狐妖，让其执行简单的指令。
今日俺便直接用一半寿命去供养方相，命令其撕碎你，让你好好感受一下，这个厉鬼的厉害。
提醒一下，她可和之前俺那些穷亲戚不同嘞。”
李幡躺在地上，随着冥冥中一缕气息连接在方相上，他的寿命开始猛地流逝，而这一切是值得的，此时同时狐灵的眼中渐渐没了其他，只有面前站着的沈易。
虽李幡只见过玄盈级别的修士，但这个狐妖他能感觉到，即使是再来五六个玄盈也无法制服，怕是生前实力已经到了她无法想象的地步。
即使嘴角依旧渗出着鲜血，但李幡依旧抬起了脑袋嘴角咧着，想看看这狐狸撕碎面前不知好歹少年的样子。
但想看到的画面没有出现，沈易已经默默的摘掉了面具，钟馗虚影消失，他的身形也似乎变矮。
但脸上则是挂上了无奈的表情，缓缓道：
“你最终还是没有听我的啊。”
虚影终究是虚影，只能咿呀着沈易听不懂的话，缓缓伸手，沈易将一根头发弹向空中，随着头发融入虚影，下一秒狐妖的身姿逐渐脱虚向实，缓缓出现。
“对…不…起……”
声音沙哑，且断断续续，但依旧让沈易回想起了曾经经常在自己身边跑的小狐狸。
那个那迷了心皇帝心的小狐狸。
李幡的嘴角僵硬，手指也在止不住的颤抖，这个少年在说什么，他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但他只明白一件事，他该跑了。
沈易微微闭眼，抬手从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在接触到李幡的瞬间一股金色的火焰升起，燃烧着李幡的身体以及那些纸钱。
纸钱燃烧过后的白色灰烬轻飘飘的，又重新飞向了天空，似乎将天地都连在了一起。
“在我知道你是只公狐狸的时候，我就该把你丢在山上的。”
狐狸的脸上挂上了笑意，在金色的火焰中也一同燃烧起来。
“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