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前,初冬。
漠北,军营。
一缕香火顺着军帐缝隙悄然飘出,消融在漆黑不见星月的天空。
火盆发出噼啪响声,诸葛问羽怎么也无法把父亲在战场上浴血的英姿与此时虔诚插香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爹?这个人是我们的先祖吗?”
诸葛鑫摇了摇头,揉乱了身旁刚刚懂事的女儿头发后才道:
“不,只是和我们姓相同,一个不知道生活在什么地方的人罢了。”
诸葛问羽扒拉掉自己父亲宽大的手,随后有些不解道:
“爹爹小心祖爷爷托梦过来打你哦,不在主位上供奉他而供奉这个陌生人。”
诸葛鑫笑笑未说话,随后从帐外传来一道声音。
“将军,您过来看看。”
将目光看向了帐外发现是巡逻兵后,诸葛鑫便披上了毛皮走了上去。而刚刚走到帐外,他才看到了此时站在巡逻兵还带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的孩童。
一个女童被士兵抱着,另一个则是被巡逻兵牵着。
“这两个孩子是从何来的。”
“将军…这是匈奴那边送过来的,他们还说了陛下见了这两个孩子自然什么都明白。”
诸葛鑫顿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刚刚将视线转向两个孩子,身后便传来了一声马的嘶吼。
“圣令到!”
军帐中,诸葛鑫半跪领旨。
女孩此刻睡在兽皮中,她风寒让其没有多余的力气睁开眼睛,而另一个男孩则是被自己的女儿守着。
传令的太监身着的服饰她未曾见过,想来官职不小,而这位太监也并非像以往那般拿出圣旨,而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
“将军,这是陛下亲笔写的信,让老身交给您。”
诸葛鑫双手接过信封,随后在太监的点头示意下打开。
“注意匈奴动向,莫要先行射箭,接迎皇室子孙,开春送回。”
视线望向两个孩童,秋日大破匈奴大军,平原民安物阜,诸葛鑫能想到此刻大翰最大的问题便是皇帝无后,若有血脉也好,但内心却在疑惑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而一个他曾经听到过的流言在脑内回荡,那就是秋日作为领兵的并不是匈奴单于,而是皇帝的同胞兄弟。
“这两个孩子就是……”
“大人,莫要声张,这路难走啊。”
大太监的话语让诸葛鑫回过神,而随后他便郑重的半跪在地说道:
“臣定不辱命,誓死守卫。”
看到诸葛鑫这般认真的模样,大太监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欣慰,随后道:
“卫将军真乃陛下信任的人啊。”
“国师托老臣带了一些药,现在看来刚好用的上,那女孩……”
而就在诸葛鑫接过药点头应是时,身旁突然传来了孩童的哭泣声。
两人转头望去,诸葛鑫却发现此时自己的大女儿拳头甚至还未收回,而被打坐在地上的则是刚刚他说要誓死保护的人。
“给我记住了,我爹是卫将军诸葛鑫,我是她的女儿诸葛问羽,在军营里,是龙给我卧着……”
“好好好。”
“唉!唉!将军!将军老身没看到!您别拔刀!”
……
……
“这就是爹爹说的走马灯吗?”
躺在地上的诸葛问羽缓缓睁开眼爬起,他原本是被父亲送来京城请愿的。匈奴袭扰,边军吃紧,那片苦寒地也一年比一年冷,能种出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够告诉女帝他们的情况,因为传令兵所传的求援不知为何都似乎像是石沉大海。
她只有在幼年时的那个玩伴与父亲的口中听到过京城的繁华,但却从未亲眼见过。此刻见了却迷了方向,不像是草原上那般海阔天空,似乎无论哪个方向都有挡住她路的墙壁。
试着打破常规,从缝隙中穿过,但却卡住。
若无人帮她,她甚至觉得自己会卡在那里直至饿死。她来来回回的走动,但却不知终点在何处,别说见到女帝,就连一个像样的官吏也不曾见过。
“咕咕咕~”
诸葛问羽捂着肚子,传来的阵阵饥饿感让她身体再次一抖,险些又失去意识。
昏昏沉沉的不知来回走了多久,她发现了似乎前面有着什么她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鼻头耸动,那股油脂伴着中原花朵的气味让她最终拆开了那一个个包裹。
“对不起,但是…但是太好吃了。”
而就在她正上方的天空,一道如水墨画般的眼睛正在转动着。
不远处赵王下榻的偏殿,丞相董仲踏入其中。
“董丞相,最近日子不好过啊。”
赵王使的关心似乎激起了董仲的忧愁,只见他长叹一口才缓缓道:
“是啊,不好过,陛下什么事情不过我手,均是亲力亲为,我这个丞相和虚职有什么区别。”
而见到赵王使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董仲又主动开口问:
“赵王那边什么意思?”
听到赵王,赵王使者才笑了笑回道:
“呵呵,已经准备差不多了。只待清君侧的义旗一举,便可成势。”
董仲闻言眼都笑成了一条缝隙,他为赵王做事,而赵王给他的回报则是在新的国都之上,她能重新振兴他四世三公的董家。
而赵王使的话语还没有说完,接着道:
“大人,诸葛家那边你安排好了吗?匈奴虽凶悍,但也破不开诸葛家的防守,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精锐,若是诸葛家放弃边境抽调士卒阻拦赵王大军,或许会给我们添些麻烦啊。”
而闻言董仲则是摆了摆手,随后道:
“赵王这就不用担心了,虽然我的丞相是虚职,但在朝中还是有两分薄面的,若诸葛鑫识相,那也就罢了,若不识相,他怕是活不过赵王出征的那一天。
嘶…怎么了王使,您好像还有妙计?”
赵王使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随后道:
“他的小女儿来京城了,来求粮草的,只不过现在还没见到陛下。”
董仲的脸上露出一抹惊色,随后道:
“若是被他见了那女帝,女帝真给了粮草,诸葛家归了心,这可如何是好啊。”
而王使则是露出轻蔑的笑容道:
“若是她得罪了陛下,再死了呢。”
“…大人,这恐怕不好办吧。”
女帝并非弑杀不讲理之人,董仲实在想不到如何办成这件事,而赵王使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
“现在女帝在和幼帝密聊,若她闯进去,甚至拔剑会怎么样呢?”
董仲依旧一头雾水,而赵王使则是将目光投向了此刻站在一边的张青。
“牺牲一人,换国泰民安,值与不值?”
张青此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地面,若有所思。师傅曾经告诉过他,染指帝王的妖鬼是最恶,因为沾染妖鬼的帝王,对于百姓来说就是无尽的苦难。
而似是下了什么决定,最终张青还是踏出一步缓缓道:
“赵王使者要提醒赵王,登基后善待百姓。”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