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驻军营帐。
司马贤清只是在脸上一抹,面容便发生了变化,化为了运粮的户部尚书,而他原本一直阴沉着的脸也带上了名为亲切的面具。
北境共有三股势力,匈奴、北赵王以及边军,匈奴以及北赵王已经尽在他手,对于司马贤清来说,诸葛鑫就像是被他渗透的北境中的一颗肉中刺,无论做什么都会被其掣肘。
他不想杀掉面前这些边境的士兵,因为他们也会是他所需要的一枚棋子,司马贤清所要做的,便是调开大军除掉诸葛鑫。
厨火摇曳,米香与干肉香气弥漫在营地中,送粮食的队伍将一袋袋粮草向着粮仓搬去。
木台上,司马贤清对着热切望着他的士兵们大喊道:
“朝廷还记得诸位,让我送来每人两匹布,以及足够度过这个冬天的粮食!更多的队伍还在路上!!”
台下群情激奋,高喊着陛下万岁。
而在一旁诸葛鑫的脸上难得挂上了笑容,倒了杯酒,对着司马贤清道:
“尚书辛苦了,路途艰辛,帐中一叙。”
司马贤清点头,两人向着营帐走去,而看着男人局促的样子,司马贤清也明白诸葛鑫想要问什么,进入营帐后便道:
“你女儿很好,只是想在京城多待一阵。”
诸葛鑫松口气,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道:
“那羽儿可曾让大人带给我书信?”
司马贤清端酒杯的手顿了一下,诸葛问羽消失至今未出现在皇宫,他也未曾见过那女孩的字迹,有些后悔对诸葛鑫随口讲的这一句话。
“未曾交代过这等事。”
诸葛鑫眉头皱起,而司马贤清刚准备再说些什么补救之际,诸葛鑫又笑了笑。
“是我说笑了,以小女的智…以小女的性格,怎么会写书信这种东西呢。”
司马贤清用袖袍点了点额头汗珠赔笑了两声,而同时,帐外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没过一会便有人在外面喊道:
“大人,东边关隘急报,匈奴骑兵来袭,来势汹汹恐是主力。”
诸葛鑫连忙站起,走出帐外,而司马贤清则是不急不慢的喝了口茶,才起身跟了上去。
“父亲,您旧伤未愈,便由孩儿去领兵探一探虚实。”
听到自己义子的话,诸葛鑫点了点头,随后将虎符交到了少年的手中。
“恐怕这一次并非佯攻,春天是马瘦也是羊怀崽的时候,也是匈奴最是虚弱的时候,恐怕这次是想趁春天来之前削弱我们,留二十士卒护卫,剩下的你尽皆带走。”
“父亲……”
诸葛鑫只是摇了摇头,义子最终便点头应是,号角声响起,开始聚拢兵马。
或许是入冬后第一次吃饱饭,士卒们很快便收拾好行装,向着关隘前进。站在瞭望塔上,司马贤清默默注视着越走越远的大军,最终挥了挥手,让身后赵王使所假扮的运粮兵准备好毒酒。
走下瞭望塔,司马贤清站在帐前,沉默一阵,最终让拿着毒酒的侍从止步,自己先一步进入了帐中。
“尚书,您很像我一个故人。”
司马贤清脸上露出不解,而诸葛鑫则是笑了两声再次道:
“我那个友人,比我年龄要大,性格顽劣的很,不过和您刚刚一样,每一次来到这边军总会站在瞭望塔上许久。
我有时候会问他丞相他在看什么,但那人总是不会好好说话,不过我感觉他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土地还不够。”
司马贤清最终抬手止住了诸葛鑫的话,对着其开口道:
“将军,等士兵们回来,放弃这里,回关内吧,呆这里只是徒耗粮食。”
诸葛鑫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对着司马贤清道:
“尚书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这里是那位带一百兵卒打下来的,没有耗费朝堂的兵马钱粮,而我驻扎多年一共拿了朝廷二百万万石粮食,境内多开垦多少粮田朝堂算过吗?!孰重孰轻朝中应有明断!”
司马贤清无奈叹了口气,随后道:
“将军,朝中姐弟两人的关系不好,女帝很担忧你啊,不过幸好你有一个好女儿,她很受女帝的关心呢。”
诸葛鑫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道:
“威胁我吗?”
“将军,随您理解,我本无意这样,就当是为了你的女儿好了。”
“为了身后的百姓我不会退兵,请尚书大人带来圣旨再说。”
司马贤清轻叹一口,拍了拍手,便有士卒端着毒酒走进帐内。
“将军,还想给您留个体面,您本来可以选择‘战死’,这是陛下的圣旨,您看看吧。”
诸葛鑫接过圣旨,只是看了两眼,便将圣旨放下。司马贤清接过毒酒,但却被诸葛鑫挥袖打翻在地。
正当司马贤清准备不再演下去之际,诸葛鑫则是道:
“不需要这毒酒。”
说着,便拔出了腰间佩剑,司马贤清怔了一下,但随后退后一步,摇了摇头。
诸葛鑫将剑抵在脖颈喃喃道:
“可惜我遇到的并非是那故事中的昭烈帝。”
二余年前,朝廷策封天策上将,令其带兵开拓北境,诸葛鑫当时还在中原,看到那人瘦弱的样子,本以为是个绣花包子,那人口若悬河,一张嘴便是无数英雄豪杰,一挥剑,便将他挑落马下。飞檐走壁、满弓射月,披星戴月,在夜晚带着他以及百余个兵卒,便敢直接冲击匈奴营帐。
大捷,两年间深入北境,剑抵匈奴咽喉,兵至腹地,迫使匈奴远遁,北境十年无王庭。诸葛鑫本以为那人会成为大翰最锋利的剑,但却早早的因病死亡。
圣命难违,浊泪滚落,当剑锋划破那被风沙吹的粗糙的皮肤,一声锣鼓铿锵声响起。
司马贤清无奈笑了声,转瞬间消失在原地,而诸葛鑫手中的剑锋则是掉落地面。这声音,自是那个男人讲述那些故事时所响起的。
沈易此刻就站在诸葛鑫的面前,诸葛鑫伸出手,但却抓了个空,嘴唇颤抖,诸葛鑫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临死时的幻想,直到沈易用手指轻弹了一下他的眉头。
二十年的回忆,沈易却转瞬间消失,等他回过神冲至帐外,却看到的只有鸣金收兵的大军,匈奴只是佯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