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年末将近。天地仿佛一片纯白。只是偶尔从空中洒落点滴飞雪,常引人伸出手心,想抓在其间,待张开手,雪花便慢慢消散,化为泡影。
时光荏苒,眨眼间……四年过去了。哈哈,真遗憾,时间就是流逝得这么快。
羽叔文透过窗外,看着慢慢飘落的白雪,见院子里已是雪白一片,想了想,来到梳台前,对着铜镜,把漆黑的长发给慢慢盘起。
看着铜镜里,这完全不像十岁的容颜。羽叔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
“叔文师姐!叔文师姐!”
得嘞,又来了。
无奈之下,羽叔文拿起一旁的面纱戴在脸上,起身推开房门,走向屋外,看着外面的几个女弟子,开口轻问道∶“师妹们为何有空来我这里啊?”他这是明知故问,这些师妹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哪怕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她们也经常会来!
这一清脆声响宛若潺潺清泉般沁人心扉,虽是柔和的轻吟声,却天生自带一种纯净的娇媚,听之有若鸢啼凤鸣,只教人怅然若失。
“咿呀!!!”
几个女弟子一看到羽叔文的身影,立刻兴奋地大喊起来,那场面,羽叔文还以为她们是见到什么国民老公了呢。
只见她们随后均是一脸雀跃地说道∶“师姐师姐!下雪了,我们一起去观云台赏雪吧。”
羽叔文不由得地苦笑,开口说道∶“前些日子不是才刚去过吗?”
见羽叔文美目微皱,虽是有些不情不愿,但依旧没有开口拒绝,一个女弟子被这神态给牢牢吸引住,险些差点失神昏过去。
“哎呀,师姐,今天的雪跟前些日子的不一样,正适合观赏呢。”
“就是!就是!”
还能有这种理由?
见她们叽叽喳喳地说着,羽叔文只觉得有些头大,想了想,开口说道∶“很抱歉,各位师妹。我今日已有约,不能陪你们去了。”
“哎?!!!”
几个女弟子无不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对于羽叔文不能陪她们这件事,真可谓是遗憾到极点了。
不过,却有一个女弟子眼珠一转,灵光一闪,对羽叔文问道∶“叔文师姐,与你有约的人莫不是以彤师姐?”
羽叔文一愣,好家伙,这都能被你猜道?
“呃嗯……正是……”
羽叔文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有约什么的都是假的,他只是单纯不想再跟她们去搞什么淑女茶会了而已。
不过幸好几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只是在听到羽叔文的回答后,更是高兴了起来。而刚才那个师妹,则又是开口说道∶“那感情好啊!我们叫上以彤师姐,一起去吧!”
“哦?”羽叔文一听,瞬间来了兴致,嗯……如果带上以彤的话,那还有得说。
“嗯,好,可以。”
见羽叔文笑着点头,几个师姐立刻又欢呼起来。
“耶!叔文师姐最好了!”
…………
要说他的这些师妹们啊,都是记名弟子,当然,并不是莫辜淮的,而是其他长老的。这几年来莫辜淮依旧只有他一个徒弟。这些师妹年纪大一点的有十六岁的,年纪小的也有十二岁,虽然年纪有所差距,但把她们共同聚在一起的,便是羽叔文。
说起来,这件事得追溯到两年前了。两年前,好不容易修炼到淬体三阶、敛息入门的羽叔文,在他师尊莫辜淮的建议下,打算参加一下宗门大比……孩童组,给宗门亮个相。
没想到不参加还好,一参加,可真就把他给害惨了。
没有人记得他的天赋同样超群,没有人记得他是一个金土双属性天灵根的奇才,也没有人记得他天神神力,力大无穷,力量不像是淬体三阶的。
人们记住的,只有他那张绝美的容颜……哪怕戴着面纱,所有人回想起他站在台上的样子时,只会喃喃自语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孩。”
从此,全宗上下,只知道重云宗有一个绝美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羽淑雯。
那是羽叔文度过的最艰难的一年。
“师妹啊,你在修炼呢?要不要师兄来做你的陪练啊?你放心,师兄很耐打的,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吭一声的。”
师兄啊,真打死你你就永远都不会吭声了。
“师妹啊,这是师兄从家乡给你带的土特产, 可好吃了。它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叫——稀饭泥。”
我倒是挺想糊你一脸泥的,不会撩别硬撩,谢谢。
“师妹啊,师兄我呢,没什么本事。家父夏炎国太常少卿,正宗名门,若是嫁给我,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
呵呵,师兄,那你确实是没什么本事呢。我还不如直接越级去找你爹呢。
诸如此类的骚扰数不胜数。每每他到宗门里面去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总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群人,堵着围着他就开始舔。
不是,你们有那心思,去舔一个真正的女的不行吗?非要来舔我一个男的?况且我他喵才十岁啊?你们是想被判处死刑还是怎么的?
于是,为了证明他是一个男的,他做了很多的尝试。
但……全都没用。
依然没有人相信他。
只会哈哈大笑,然后告诉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就只差把裤子脱了给那些人看了!
当然……脱……是肯定不会脱滴……
他还没有脸皮厚到这种地步。他并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但有些个事情嘛……还是放不下那个身段滴。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动身去了茅厕以后,误会就解除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男娃了。
每每回想起那帮总是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师兄们,那痛不欲生的表情,羽叔文只想说一句∶
活该。
但……他的好日子并没有到来……因为接下来,换成女的跟在他后面了!
而且,为了方便称呼,她们还特意给羽叔文起了一个称号∶师姐。
没错,这并不是拜入师门时的,正儿八经的称呼。而是她们,给他的一个……称号!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师妹们叫他师姐时,没有内心抓狂的缘故了。
因为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算了,称呼而已,不算什么。只要她们打从心底里认同我是男的就行!
这是羽叔文最后的倔强。
然而,当那些师妹们毫不避讳地搂着他的胳膊,一口一个师姐的时候,羽叔文输了。输得体无完肤。
忽然之间,羽叔文想到了一个暂时的脱身之法。
“各位师妹。”
羽叔文对着身旁的众位师妹开口道∶‘我想起师尊找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哎?”
众女又是遗憾地惊呼,不过考虑到羽叔文仍然答应了她们会去,便都心满意足地走了。
羽叔文苦涩一笑,既然提到了他的师尊,那就去看一眼吧。
…………
云栈峰最高的那处居所,几年来从来都没有变过。除了因季节,周边树木常有变化,最常见的,还是那映入眼帘的花园。
中间的小路直直通向莫辜淮的住所,两边是规律且精心栽培的花朵,品种繁多。有的开得艳丽,美艳芬芳,有的生得巧妙,生机盎然。时常难以看到杂草或害虫,因为其主人根本不允许这些的存在。
因下雪的缘故,花园也是一片雪白,其主人并非不管,只是等待群芳熬过无情的白雪。莫辜淮站在雪地里,穿着一袭灰色的襦裙,撑着伞,看着被白雪轻掩的花朵们,不知所想。
羽叔文远远看着莫辜淮,那个撑着纸伞的女人。恍惚间似乎那么的不真切。只是如在梦中,在画里,看到的,一个不知名的出尘女子。
察觉到有人来,莫辜淮转身,看向羽叔文。在看清他的身影后,刚才的神情一扫而光,脸上满是雀跃,对羽叔文招着手,开口呼唤着他的名字∶“叔文!叔文!”就像个高兴的小女孩一样。
“师尊……”
羽叔文回应着她的呼唤,慢慢向她走去。说实话,不开口的师尊确实是让人挺心动的。
见白雪飘到羽叔文头上,那一些些雪花像是污秽,沾满他的头发,莫辜淮主动向羽叔文走去,待两人走进之后,莫辜淮微微偏过伞,把羽叔文一起给遮住,不再让白雪,落到他身上。
抬头看着眼前的师尊,羽叔文不由得回忆起四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很高,也很大。在他眼中仿佛一个参天的巨人,只比他的父亲,矮个些许。
而现在,他依旧要仰视着她的师尊,兴许没那么高了,更能看清她的容貌了。只是依旧很大。
俊美的容颜,宛若长河般的柳眉,一双眼眸很是清冷,却在看到羽叔文时又纯真而活泼,充满了热情。如红花般丹艳的薄唇,高挺的鼻梁让整个五官看上去立体而又神采奕奕。棕色的长发,因冬季飘雪的缘故被她盘起,更添一股端庄。
莫辜淮长得很高,羽叔文估计莫辜淮有一百七十公分,而他自己的个头比莫辜淮矮了半个头左右。莫辜淮的身材不算纤细,高挑而颇有些丰满。最主要的是该肉的地方肉,该瘦的地方瘦,并非那种全然丰满的女人。这却也有她独特的美感。
“师尊,又在赏花呢?”
羽叔文知道,莫辜淮平时的爱好,除了逗他玩以外,还有抚琴,阅籍,赏鲜花。当然最重要的便是赏花。
“嗯……”
莫辜淮闻言,慢慢转身看向一旁的花朵,神色又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这些花儿,又得再挺一个冬季了。也不知,有哪些可以挺过,而哪些,又挺不过呢……”
莫辜淮说着,颇有感慨,只是触景生情,难免不知其言。
“叔文……你可知三生不落花?”
“三生不落花?”羽叔文这可是头一回听说。
莫辜淮想了想,正欲开口,却忽然一止,摇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不,没什么。”
“说起来,徒儿,你来找师尊,果然还是因为那件事吧?”只听莫辜淮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脸狡黠地提了那么一句。
“嗯?”羽叔文一愣,“什么事啊?”他只是想来,就来了啊。
“哎呀……你还装呢……明明都知道的吧……”莫辜淮说着,扭扭捏捏神色妩媚。
“不是,师尊,拜托你正常点。”羽叔文汗颜,他这疯子师尊又开始了。刚正经没多会儿就开始发病,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仔细想着莫辜淮说的话,羽叔文灵光一闪,一拍手背,立刻说道∶“啊~我知道了……师尊,你是指那个吧?”
“哎?”莫辜淮一愣,开口问道∶“你是说哪个?”
“就那个啊!”他都说到这里了她还不懂吗?师徒之间就不能有点默契?
莫辜淮受不了了,直接开口道∶“好啦好啦,我是说年末大会的事。”
“嗯?啊!这个啊!我说的也是啊。”羽叔文赶忙改口。什么啊……原来不是那个啊……
“师尊肯定是要出席大会的吧?”
“嗯……听说今年好像有什么竞选,赢的人宗门可以满足一个愿望。而且全宗不论男女老少,长老或者弟子都可以参加。”
“呃……是什么竞选来着?”
莫辜淮看向羽叔文,微微一笑。
“那当然是重云宗——花魁竞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