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景凝被安排到村子里一家空闲的房子里休息疗伤,周围又有一大群人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句地纷纷问道∶
“仙子啊?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那么大动静啊?”
“是啊!隔壁阿牛家的墙都被打破了一个大洞,看起来好吓人啊。”
“真的是厉鬼吗?怎么那个仙子好像受伤了啊?”
为了不打扰景凝休息,羽叔文把人全都喊道屋外,让景凝在房间里卧床静养。见周围人依旧议论纷纷,无奈,只得故意装出一副娇羞姿态,柔声开口道∶“各位乡亲们,请不要惊慌。目前我们已经有了眉目,相信不久后就可以解决事情。请大家先回家去,忙自己的事,我们跟村长沟通一番以后,很快就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结果。”
总感觉这些话他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啊。
不知是听了他的话,还是他的矫揉造作起了效果。村里人看着羽叔文,纷纷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片刻后,陆陆续续地就走了。
诺灵这丫头又留了下来,看着羽叔文,一脸的犹豫。
“灵儿?怎么了?”
羽叔文见状,不由得开口问道。
诺灵扭扭捏捏地,片刻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从背后拿出一朵花来,递向羽叔文。
羽叔文见状,一愣,这小丫头干嘛呢?
“姐姐……”
诺灵开口了,声音纯粹而又甜美。
“不会再有人离开了吗?”
羽叔文心里一紧,眼神不由得柔和起来,他接过诺灵手中的花,摸着诺灵的头,不由得咬着嘴唇。
“姐姐答应你,不会再有人离开了。”
“嗯!”诺灵心满意足的笑了。
兴许孩子们纯净洁白的心灵,有时候总是会比大人要纯粹许多。
“灵儿,你先回家去吧。姐姐很快就能做个了断。”
“嗯,那姐姐,你要小心啊……”
送走了灵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看着手里的花朵,羽叔文已经懒得再绕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叶长林,开口问道∶
“叶村长,有些话我就直说了。”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们?”
面对羽叔文的直球,叶长林神情一滞,转头移开视线,不经意间撇见凤以彤也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片刻后,咬咬牙。长叹一口气∶
“哎……各位仙子……看在老头我的薄面,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羽叔文都被气笑了,“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啊,你跟我说算了?你还是人吗?”
闻言,叶长林一脸悲伤地说道∶“我知道,一直以来这些事情都是我那枉死的儿媳在作怪。对于村子里那些被害的年轻人,老头我……真的对不起他们……”
“如果有错,还请惩罚我……请不要连累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凤以彤也听不下去了,“你儿子亲手害死了你儿媳,你还敢说无辜?”
“老头,你真当我们好骗是吧?”
凤以彤已经懒得跟这种道貌岸然的家伙客气了,直接厉声逼问道∶“寻常人死后只会化为魂魄,即便变成鬼,也丝毫没有害人的能力。但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女人,别说是刚变成厉鬼,那修为已经是不容小觑了。如果不是蒙受冤屈,怎么可能变成那副模样?”
“而且,你儿子那副症状,明显就是被厉鬼的怨气缠身所造成的。你真以为他是没来由的寻常发疯吗?”
叶长林一听,立刻就傻眼了,直接跪倒在地上,失神喃喃道∶“不可能……秀竹嫁到我们家虽然确实是委屈她了,但一直以来,昆儿对她就像是捧在心里一样,根本不可能让她受冤。”
“哦?你怎么就确定?你儿子不会让她受到委屈啊?”羽叔文不由得又问了一句。
叶长林看向羽叔文,开口答道∶“昆儿告诉过我,说他遇到秀竹是他三生有幸。能够娶到秀竹更是他此生最大的幸事。他跟秀竹两个人情投意合,无比恩爱,怎么可能会害她啊!”说完,叶长林不由得痛哭起来。
见叶长林说得无比真切,潸然泪下,羽叔文不禁眉头一皱,看他说的……不像是假话啊……
“那你怎么解释,你儿子跟你儿媳两个人上山采药之后,你儿子平安回家,但儿媳却意外坠落山崖枉死的事?”凤以彤问道,也是一脸的疑惑。
叶长林痛苦地摇着头只是回答∶“不知道啊……老头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昆儿回来以后整个人都疯了,秀竹她好端端的就这么突然没了,我……我根本找不到人来对峙啊……”
语毕,凤以彤跟羽叔文两个人同时看向对方,均能看到对方脸上的吃惊。凤以彤不甘心,又是逼问道∶“你还想撒谎?真不怕那厉鬼来取你狗命吗?”
闻言,叶长林直接连连磕头,朗声说道∶“我老头说的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好死。”
见叶长林毫不犹豫发出毒誓,羽叔文跟凤以彤真就没办法了。这事,还有蹊跷。
他们本以为叶长林父子虽对外的时候对车秀竹无比真切,但事实上会暗中伤害车秀竹,但这样看来……事情可能并不是这样。
“……”凤以彤沉默了,她已经完全没了思绪,于是她只能问羽叔文道∶“现在怎么办?”她忽然觉得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羽叔文想了想,先是对仍在磕头的叶长林说道∶“叶村长,您别这样,快快起来吧。”把叶长林给扶起,看着这个老者额头已经磕出血来,羽叔文不由得有些心疼。
何必如此呢……
没办法羽叔文只能转头对凤以彤说道∶“还记得那个郎中吗?”
凤以彤眼神一亮,接话道∶“就你昨天打听到的那个?”
“对,现在只有找到他,才能找到问题的答案了。”
听到羽叔文的话,凤以彤点点头,也不做停留,立刻就要动身。却不想,叶长林忽然又说道∶
“仙子们是要找那名郎中?”
凤以彤立刻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村长,您知道他在哪儿吗?”
“就在村那头那个靠近江边的小屋里,出门一直顺着路走就能看到了。”
说完,叶长林却又话锋一转而道∶“几位仙子,老头我,有个不情之请。”
羽叔文微皱着眉头,开口问道∶“村长有什么话,就请说吧。”
“如果真的抓到了我那儿媳,请……请不要直接消灭她。而是想办法超度她吧。我知道,我这么说很自私,对那些死去的孩子们很不公平……但……真的求你们了……”
见叶长林又要下跪,羽叔文立刻伸出手拦住他,把他扶了起来。
“不必这样,村长,等我们再遇到车秀竹时,我们会考虑的。”
听到羽叔文说完,凤以彤看向叶长林,见叶长林看了看羽叔文,转头又看向她,对对方点点头后,便立刻就消失了。
既然凤以彤动身前去,那羽叔文得留下来,照顾景凝。其实他觉得,反过来可能会更好,只是一想到以彤似乎跟景凝不太能相处得来,便也就没有开口了。
“村长,我这位师妹由我来照顾。您就先回去吧。毕竟您儿子,还在家,需要有人看着呢。”
叶长林闻言也没跟羽叔文客气,重重鞠了个躬,对羽叔文说道∶“小友,老头我深感小友的大恩,日后若是有用得到我老头的地方,还请尽管直言,老头我,绝不吝惜。”语毕,悠然而去。那个背影,尽显老态。
羽叔文心有感慨,一时似乎也没了方向。却听见,背后的屋子里,传来景凝的呼唤声∶
“叔文师姐……”
羽叔文慢慢推开房门,看向已经坐起身的景凝,开口道∶“抱歉,果然还是太吵闹了些。你怎么坐起来了?再躺下歇一会儿吧。”
景凝摇摇头,毫不在意地回道∶“没关系的,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叔文师姐……”景凝看着羽叔文,慢慢开口∶“能陪我说说话吗……”
闻言,羽叔文从一旁拉过椅子,坐到景凝床边,看着她,有些温柔。
“叔文师姐,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修仙?”
没想到景凝的这句话直接就震撼到了羽叔文,他看向景凝,对方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不都是为了长生吗?”
羽叔文其实并没有想过别人修仙是为了什么,对他而言,也就只有长生这一个理由了吧。
没想到景凝却是笑了笑,自言自语一句,“是吗?”而后,她看向羽叔文,回答∶“我不一样,我是为了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
“嗯……叔文师姐……你相信天命吗?”
不知道为什么,羽叔文看着说出这一句的景凝,一脸的凝重。“你相信天命?”他情不自禁问了出来。
“不信。”景凝摇摇头,目光忽得飘远,“所以我来到了重云宗,为了改命。”
“我相信,一个人的命,是可以改变的。”景凝说着,眼中充满了决心。
“叔文师姐是第一次下山吧?”
“嗯……”
“哦……那你肯定不懂。”
“懂什么?”
“不懂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懂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羽叔文一脸诧异,不由得一笑∶“怎么?你跟我玩猜谜呢?”
“哈哈,别生气嘛……”景凝说着,笑了笑,只是神色一转,一脸柔情,不再是一个女孩的模样,而是真正成年女子的姿态,开口道∶“叔文师姐……能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我有一件事,想确认一下……”
羽叔文闻言,看向景凝,那种渴求的眼神,无比希望确认着什么,知晓着什么,掌握着什么。那种迫切,让羽叔文有些动容。
于是羽叔文伸手,把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看到羽叔文的脸时,景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迟迟没有反应。羽叔文看向她,微微一笑,“怎么了?有那么惊讶吗?”
景凝却是忽的神色黯然,而后,仿佛一下子就释然了,有一种原本紧绷的心,突然放下了的感觉。喃喃自语道∶“谢谢你,我累了,请你先出去吧。”
于是羽叔文便一脸茫然地被赶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