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云峰旁,重云宗护山大阵的法阵外,两道身影不断交错,风雪中,剑光交汇,发出一次又一次闪烁的光芒。
羽叔文与虞景凝一番交手,两人战至平局,一场剧烈的交战,两人同时挥出一剑,剑刃碰撞在一起,强大的气劲震得两人纷纷倒退了几步。
羽叔文看着眼前的景凝,把那一直困扰着他的疑问问了出来∶“影宗为什么要袭击重云宗?两个宗门明明毫无仇怨。”
原作也从来都没有提到过这两个宗门有什么仇什么怨,就好像反派就一定会无条件去招惹主角一样。
但……羽叔文并不觉得,虞景凝是这样的人。
虞景凝看着羽叔文,嘴角微微上扬,反问他∶“你难道不知道重云宗一直以来的秘密吗?”
“秘密?什么秘密?”
羽叔文一愣,他还真不知道重云宗有什么样的秘密。
虞景凝闻言,轻笑一声,回答∶“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重云宗,便是这福地之一。”
“传说洞天福地之中,皆有造化,或有奇珍异宝,或有无上机缘。寻常伦理不可估之。重云宗身居如此地境,即便我们影宗不来找他的麻烦,也会有其他宗门来找。”
“这下你明白了吗?”
羽叔文不由得点头,他居然需要敌人来为他解答疑惑,实在是引人发笑。
然而,却不想虞景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只可惜,我对这个不感兴趣。虽然我父母还有我爷爷,对重云宗可以说是垂涎欲滴,但……说实话,我并不在乎。”
“哦?”
羽叔文不禁觉得她说这话是如此的搞笑,就跟某个马姓精英说的“我对钱不感兴趣”一样。
“如果你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一起入侵呢?而且还设计破坏了护山大阵。你可别说你是不小心的啊。”
“你曾经说过,你爷爷只希望你弟弟虞致远继承影宗,所以你才选择了离家出走的不是吗?”
对于羽叔文的疑问,虞景凝想了想,“嗯……为什么?这……需要理由吗?”
“什么?”听到虞景凝的话,羽叔文呆住了。全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
“硬要说的话,还是那个吧……”
“虽然我不喜欢他们,甚至讨厌他们,最后离家出走。”
“但……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有最亲的血缘关系的家人。”
“即便我再讨厌他们,如果他们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那我想,我也还是会去帮他们的。”
“就比如现在这样……”
说着,虞景凝的剑尖指向了羽叔文,不过她却是神色一变,又是忽然开口道∶“不过……那都不是我来重云宗的理由。”
羽叔文立刻回想起了她对他说过的话。
“逆天改命……”
羽叔文嘴里喃喃,而虞景凝听到他的话,也是瞬间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没错,就是为了逆天改命!”
“羽叔文,你可曾听说过神算天机?”
“神算天机?”那又是个什么玩意?
见羽叔文一脸茫然,虞景凝咋了下舌,“啧,所以我才说,不要老是窝在这么一个破山上,一问起来啥也不知道。”
“神算天机曾经到访过影宗,并为我卜上了一卦。他告诉我,重云宗上,有一个人,是我生命中的死劫。”
“只要遇到他,必死无疑。”
“我问他,‘那个人是谁?’”
“他却是不肯告诉我。”
“既然他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找。”
“所以我来到了重云宗,想找到,那个命中注定会杀了我的人。”
“只要杀了他,我的命劫就会改变,我的未来,也会改变。”
“而现在,我似乎找到‘他’了。”虞景凝说着,神色如此的复杂。
“叔文……你相信天命吗?”
“如果当你知道有个人命中注定会杀了你的时候,你会选择坐以待毙吗?会任由他活在这个世界,然后不知道未来的哪一天,突然出现,最后杀了你吗?”
“你说的这些都不过是假设,是还没有成真的妄想!”羽叔文听着,再也忍不住了,十分愤愤不平地喊道∶“就因为这么个理由?就因为一些可笑的话语?他怎么就知道我们两个人一定会针锋相对?互相残杀?如果不是他说了那些狗屁不通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来这里了?”
听到羽叔文的话,虞景凝想了想,居然反倒嘲笑起了他来∶“哈哈哈哈,所以我才会说,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你从没有见过那些人在面对自己的命运时的那种无力感,即便穷尽一生,拼尽全力,也无法逆转自己命运的那种无奈。”
“你不懂神算天机的能耐,我不怪你。但你若是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你注定会吃大亏。”
“况且,现在的情况,不就如他所说的那样吗?如果你不杀了我,那我就会杀了你。”
“即便你现在放我走,亦或者我现在放你走,未来我们终会有一战。”
“从影宗袭击重云宗的那一刻开始起,我们……就已经回不去了……”
虞景凝看着羽叔文,说出来的现实是何其的冰冷,冷到他全身发凉,比这寒风吹在他脸上还要冻人。
羽叔文当然意识到了虞景凝说的是什么,无论是影宗击败重云宗,还是重云宗击败影宗,他跟她,都会成为敌人,成为背负血海深仇的敌人。
于是羽叔文只能握紧手里的剑柄,死死地攒紧它。即便如何麻痹自己,但手里的这种真实感,随时随地都在告诉他,他逃不了,他无处可逃。
唯一的方法,只有去面对。
神算天机……你到底……是什么人……
虞景凝看着羽叔文不再言语,只是握着剑,摆好了架势。忽然心有所感,茅塞顿开。
“果然,说出来就好多了。说出来以后,就痛快多了。”
“这四年来,无论如何,我的修为都没办法长进。因为我随时随地都在想,那个会杀了我的人究竟在哪儿?”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疯狂,越发的失去理智。心魔,也慢慢地出现。”
虞景凝说着,手里的剑刃指向天空,一副誓要逆天而行的架势,大喊道∶
“终于,在这一天,这一刻,我心中的魔障得以化解!终于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羽叔文,不要逃避,跟我,决一死战吧。”
一说完,虞景凝身体内的气势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原本锻体境三阶,聚气境一阶的修为瞬间进阶了一层,变为了锻体境四阶,聚气境二阶的修为!她居然在这种场合,这种情况下突破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羽叔文并不在乎,他此时此刻只想赶紧了断这一切。这滑稽而又可笑的一切。
他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他不可能就这么被虞景凝给杀掉。他不可能因为她的三两句话就说,好吧,那你杀了我吧。这种无比滑稽的话语。
如果她想杀他,那么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忽然,这一瞬间,羽叔文似乎释怀了,一下子,所有堵在心间的那种沉闷感,瞬间就通畅了起来。
是吗?原来你就是这样的心情啊……
景凝……
这一战,是真正的生死决,两人绝不会退让。
下一刻,虞景凝一剑挥出,远比刚才还要猛烈的剑气朝着羽叔文瞬间杀了过去。
只见羽叔文手中剑刃反手一挥,同样刚猛的剑气迎之而上,重重打在那道剑气上,强大的力道反震而来,将羽叔文给震得倒退了两步。
羽叔文见虞景凝的功力比刚才更为强劲,虽是十分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然而虞景凝可不想由着他继续发呆,一个踏步,速度比刚才还要迅捷,朝着羽叔文瞬间杀了过来。
羽叔文见状,抬起剑来不断抵挡着,若是刚才还能凭借气力与根基堪堪挡下几招,现在,修为境界的差距越发加大,羽叔文也是越来越抵挡不住了。
十几个回合后,羽叔文身上不断添新伤,而虞景凝的攻势越发凶猛,越发癫狂,每一击她都怀着无比的杀意,只为了了结,他们这无比荒唐的恩怨。
只见虞景凝一番连招之后,凝聚气力一剑挥出,迸发出的剑气重重地打在近距离下完全来不及防御的羽叔文身上,将他给瞬间打飞了出去。
鲜血飞溅,洒在雪地上,羽叔文跌倒在地,连连翻滚着,身上红白相交,血液跟白雪掺和在一起,看上去无比的狼狈。
“下一招,就结束了。”
虞景凝看着地上的羽叔文,丝毫没有怜悯,事已至此,不必再做任何的假情假意。
“血影·逐云。”只见虞景凝手中的剑刃不断挥舞着,一股巨大的能量凝聚到她的身上,最后,汇力完毕的虞景凝脚下如踩在祥云之上,连连踏步朝着羽叔文迅速杀了过来,剑尖直指他的额头。
我要死了?
羽叔文看着眼前的向自己杀来的虞景凝,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只觉得很静,很静,平静到就像是没有任何涟漪的水面一般。
只是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什么……
“叔文……”
有人在叫他,很熟悉,很好听的声音,只是听到,就会让他觉得无比安心,无比的温暖。
“不要输。”
就在虞景凝的剑刃刺到羽叔文额头上的那一瞬间,羽叔文却是瞬间消失不见了。
“怎么可能?”
虞景凝一惊,赶紧看向四周,寻找羽叔文的身影。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中的飞雪全都停下,仿佛时间停止,世界静止了一般,风与雪全都停了下来,四周无比的宁静。
而后,下一秒,她们原本所在的世界突然变了,变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世界。虞景凝一低头,发现自己站在海面上,一个一望无际,并且一无所有的海面。唯有一轮巨大的月亮挂在空中,照亮着整个世界
这……这是……
虞景凝看着眼前的异样,顿感不妙,内心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
那是看到未知现象时带来的恐慌。
而后,羽叔文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这么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虞景凝吓了一跳,开口问道∶“你都干了什么?”
羽叔文看着虞景凝,神色复杂,只是淡淡地,开口呼唤道∶“景凝……”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单纯的想去呼唤她。呼唤那个他熟悉的名字。
虞景凝闻言一愣,随后,笑了,很是无奈地笑了。
“做老好人做到你这种地步,你可真是没救了。”
而后,虞景凝手中剑刃一转,再一次指向了羽叔文。
“这一招,不会再让你躲过。”
“流风回雪!”
只见虞景凝手中的剑刃泛着白光,而后,身影犹如空中飘舞的飞雪一般,化作一道风,朝羽叔文冲了过去。
羽叔文见状,用尽最后的力气,使出一招“飞雪·雾萧”,随即朝着虞景凝一个踏步,同样冲了过去。
两道身影在平静的海面上碰撞到一起,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原本没有任何波澜的水面发出连连巨浪,犹如海啸一般。
待海面再一次恢复平静,只见虞景凝的剑刃,划破了羽叔文的侧腹,留下一条很深的剑痕。而羽叔文的剑刃,则直直,刺穿了虞景凝的胸膛。
虞景凝看着眼前的羽叔,吐出一口血,笑了,笑得很释然。
“是吗……看来我……也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天命啊……”
羽叔文闻言,拔出剑刃,鲜红的血花化作黑红的花瓣,在空中绽放而出。虞景凝脚下一软,向后面直直倒了下去,而后就这么躺到了海面上。
侧过头,虞景凝看着羽叔文,见他那副神情,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悲伤呢?你明明战胜了你的敌人,杀掉了一个要杀你的人,为什么会不高兴呢?”
“天命这东西,很不可思议吧……”
虞景凝说着,笑了,而后慢慢闭上眼,十分真切地说道∶
“叔文……世界很大……去看一看吧……”
四周的海面犹如图画,慢慢褪去之后,渐渐变回了刚才风雪交加的世界。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境。唯有四周冰冷的风雪是如此真实,唯有脚下虞景凝的尸体是如此的真实。
感受着她的身体渐渐失去生机,羽叔文的心,也渐渐地……失去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