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个汤底推出来后,余铭就没有和羽夏对上过视线。
朝苏怡似乎发现了这一异常,便提出换位置,和羽夏换了个位置坐在了余铭旁边。
余铭似乎也轻松了一些。
“苏怡姐姐,你...”
“没关系的。”
她们在说什么呢?大概只有她们两个知道吧。
羽夏似乎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什么,但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
说起来,他确实对于余铭还一无所知。
“那么,接下来就来到了第二个海龟汤故事,这会轮到余铭做主持了~”
随着青白分发好卡牌,余铭看完故事,沉思些许有些疑惑,没过多久便开口了。
“「当年我把子弹换成药剂,如今子弹却将要射向我的家人。我无可奈何,只能踩下奔向无法回头的第二次油门,希望还有亡羊补牢的机会。」请问,「我」要杀的人的身份是?”
这句话一出来,朝苏怡似乎有些反应。
不知道是因为故事本身她知晓些许才如此敏感,还是说是因为她是第一个就要提问的呢。
她看了一下手里的卡片,可能也不让人觉得拖得太久,便随口提出一个问题。
“「我」是正常的人吗?”
“是。”
羽夏这一次也习惯性看了看手里的卡片,这一次,上面写着的信息对比起上一次的来说,字面意思就比较好懂一些。
但是故事本身的逻辑线却非常的不清晰,这就间接导致了羽夏没办法利用这点信息去提出一些很有针对性的问题。
第一视角很可能会忽略很多客观的信息,但再这么说也会有一些能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
可是这一次,只能知道这个「我」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把子弹换成了药剂。
从青白出题的逻辑来看,哪怕是汤面的部分,误导性既然是能被容忍的,那也就证明,双关之类的手法自然也是能被允许的。
“子弹和药剂,是真正意义上的子弹和药剂吗?”
“嗯...是。”
羽夏手里的信息还没有使用过,现在羽夏还是想着尽力藏一下先,毕竟这个汤面有一个很让羽夏在意的点。
第二次油门。
第二次。
既然在这里的故事都是基于几个人可能需要的情报...不对,哪怕是青白设计的这个游戏,但既然她要这么玩,就说明,故事其实还有其他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部分。
而这个部分,这个倾向性,则很容易从提问的人嘴里知道答案。
不愧是能干脑力活的的精英。
但这一点,对于参透了她意图的在场人来说,也是一样的。
无论是谁,都有机会获得自己想要的那部分情报。
可能只有羽夏,能够获利的空间会小一些罢了。
接着是青白。
“这个药剂是毒药吗?”
“不是。”
华莲侧过脸看着青白,她的脸上并非是若有所思,目前为止她似乎还没有到需要去思考得出答案的地步,她的问题似乎也不是为了搅局或者随便乱问。
也就是说,这一定有其缘由。
“子弹和药剂是隐喻吗?”
“不是。”
华莲的话似乎也对上了浮梨的点播,浮梨没有过多思考,也提问道。
“子弹同时是隐喻吗?”
“...我觉得,算是。”
第一轮结束了,得到的信息并不多,几人似乎都有了方向,但对于具体的事情没有什么思路。
“子弹是隐喻,这代表着什么,你们有头绪吗?”第二轮自己提问前,朝苏怡将这个问题抛了出来,“羽夏?”
“为什么是我?”羽夏觉得有点蒙圈,这里这么多人,总不能因为只和自己熟悉一点就问吧。
“因为在我们之中只有我们三个学生有可能接触文学性的东西,难不成你要让三个满身铜臭的老油条说点文学的话吗。”
“喂喂再怎么说...算了,我不反驳。”青白好像有话想说,但是又打住闭嘴了,属于是自知之明。
华莲和浮梨则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氛围缓和了一些,大家都带了些许笑容。
但朝苏怡的笑容有些勉强,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羽夏能看出来。
就像是第一轮的余铭一样。
她知道些什么。
可能吧。
其他人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回到朝苏怡抛过来的话题,羽夏开始动用自己的脑子随后才反应过来。
他自己也是辍学的浪子一枚。
笑死,但是他还是很努力去想了。
“隐喻...是不是和那句话的子弹很像?「当年我射出的子弹,在多年后射回了我身上。」我觉得可能挺像的。”
“这么一说的话也确实,所以说...你的意思是,这个子弹,同时也是一种...报应?还是回旋镖?”
“硬要说的话...”羽夏复述了一遍汤面的前半部分,“「当年我把子弹换成了药剂」,药剂不是毒药,那就是说,我应该没有想当时就一枪把他杀了,但是正因为这仁慈,才导致了「我」的家人被枪指着。感觉不能一概而论吧。”
“但这说明了什么呢?”华莲有点似懂非懂,“这只能补充「我」被威胁的一些细节吧,又能说明什么呢?”她顿了一下,斜视看了一眼朝苏怡,“除非...你本身有些场外的信息。”
“这不重要吧,那顶多也能说明我知道的会比你们多一些。”朝苏怡不为所动,态度强硬,“可这对于还原故事来说不一定有帮助,不是吗?”
“谁知道呢~那么现在你得到答案了,想要问什么?”
“「我」踩下的油门,同时是事实和隐喻吗?”
“是。”
她的表情更凝重了一些,应该说,是确信了些什么。
轮到羽夏了。
朝苏怡知道的事情,朝苏怡在调查中的事情,和羽夏的突然断联...
很难不把这件事和自己扯上关系。
真的吗?是不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羽夏只能认为是后者。
可是朝苏怡的提问却不得不让他保留前者的可能性。
“「我」在故事里,杀了谁吗?”
“是。”
青白作为推动进度的角色,也接着提问。
“「我」要杀的人,最后被我杀死了吗?”
“不是。”
“在故事里放过了一次,又希望能亡羊补牢,又确实杀死了人...”华莲思索一番,找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切入点,“被我杀掉的人,是男性吗?”
“不是。”
华莲瞥了一眼羽夏,她感觉自己应该能猜出来一点点羽夏手里信息的倾向性了。
浮梨再怎么说也是有职业在身,问的问题相当刁钻且准确。
“威胁「我」的人,在身份立场上和「我」是对立的吗?比如说两个大势力间的那种平行对立。”
“是。”
第二轮结束了,因为每个人手里都有一部分确实的信息,所以哪怕各自的逻辑并不互通,却在一定程度上,稳步推向这个最后的结果。
同时,因为浮梨提出来的观点,大家都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但朝苏怡似乎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情,相信这也是基于她自己,或是她手上的信息的角度来提出的吧。
“「我」的家人最后得救了吗?”
“是。”
既然朝苏怡没有提出来,就由羽夏代劳吧。
“威胁「我」的人,在身份立场上,和「我」要杀的人,是对立的吗?”
“这个...”余铭思索一番,久久才得出结论,“不是。”
“啊呀~自相残杀?还是说是势力内斗?”华莲听了这种事情,也不由得乐起来,确实,别人的人生和行为如何,和她们这些中间人没有任何情谊上的关系,所以该乐的时候,都是直接乐的。
“八九不离十了呀这。”青白笑了笑,“「我」要杀的人,知道他会有可能被杀吗?”
“不是。”
“诶?”华莲有些惊讶,“一般来说,像这种相互内斗的情况,都会知道一些内情吧...更何况按照故事来看,他第一次没有死,现在即将要第二次被害了,居然也不知道会被杀?这...”她突然想起来青白第一轮的提问,眼睛一亮,“药剂虽然不是毒药,但本质上是能让人致死的药品吗?”
“嗯...不是。”
“「我」要杀的人,是因为威胁到了威胁「我」的人的地位,所以才要被杀吗?”浮梨面无表情,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只是
“是。”
其实到这里,如果再套上一个模型的话,马上就能解释清楚了,但是就和上一个故事一样,只凭现在的故事,根本不能叫人满意。
故事的脉络已经很清楚了,接下来就是要和朝苏怡一样,去挖掘自己想要的部分了。
但似乎,有人的表情已经变得不一样。
那是羽夏。
他像是平静的火山,平静但不稳定。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但他必须遵守游戏规则,这是他和青白的约定,也是参与这场游戏的必要素质。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威胁「我」的人,对「我」的势力是否有所觊觎?”
“...不重要,不过,是。”
“好了,谢谢...我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
余铭看了看闭上眼睛的朝苏怡似乎在做些心理准备,有些担心。
“威胁「我」的人,在第一次「我」要杀人的时候,也威胁了「我」吗。”
羽夏的声音毫无波澜,那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
“我就不问了吧,我把我提问的机会留给羽夏。”
青白也清楚,时候到了。
华莲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似乎也预示到有什么要来了。
“我的提问也给羽夏。”
对于见惯了这一类事情的浮梨来说,这个故事的主题还是有些无聊的,倒不如说,她刚开始拿到手的信息卡上写着的信息,就已经给她透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她也有想要知道的部分,看向了羽夏。
她决定将手上的信息分享出来...虽然这已经很明显了。
“威胁「我」的人,从辈分来说,是「我」要杀的人的长辈吗?”
“是。”
第三轮结束了。
余铭也大概觉得自己要有了答案。
“那我也...”
“不,余铭,这不是还没得出结论吗?”羽夏淡淡说着,“游戏还没结束呢。”
“那我来总结不就好了..”
余铭当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毕竟她认为这件事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但真的如此吗?
一旦余铭想要结束这一轮,那么就会多票优先,剩下的两票就没有发挥空间了。
羽夏也知道,浮梨没有投结束票,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来问玩家一个问题吧,规则上并没有说不能聊场外话题,对吧?”
青白笑了笑,她知道羽夏在指谁。
“当然,不过我只会用主持人的方式回答噢?”
“那么,青白。”羽夏苦笑了一下,“这个海龟汤故事,和上一个故事有联系,对吗?”
“是。”
余铭瞬间睁大了双眼。
“如何,余铭?”羽夏那双眼里,是接受了太多信息的疲倦,“先别着急结束吧?”
“...确实,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哪怕从我的角度来说也不应该结束呢。”余铭的表情变得凝重,她在动用全部的脑力去思考,这两个故事之间的联系,很快,她微微张大了嘴,最后抿了一下,“我们继续吧。”
轮到羽夏了。
“我有正好三个问题。”羽夏看了看手里的信息卡,上面写着:「我」只能将我的惩罚,转嫁到他身上。
最开始他当然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但现在脉络已经完全明了。
当然,是在自己的问题问出口后。
“第一,这个药剂,是否有损害记忆或是强度致眠的功效。”
“...是。”余铭重新看了一遍文本,在原文轻描淡写带过的地方,确实有这样的字眼,但因为文本分两种,一个是细节版的,一个是主持人用的概括版本的,她在此之前,没有仔细查找过原文。
“第二,「我」开车撞死的人,是「我」要杀的人的母亲,是吗。”
“...是。”余铭的声音变得有些小,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知道了些什么。
更何况,一边朝苏怡的视线,完全不敢往羽夏那边偏哪怕一点。
“第三,最后一个问题。”羽夏深呼吸,用有一些沙哑的声音挤出来,“那位母亲,只是无辜的死者,和这些人的纠纷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这个...”余铭开始翻找起来,这种偏主观的内容,她要仔细翻阅才能知道。
但是这个答案,朝苏怡替她说出来了。
那上面怎么会有记载呢?
“是的。”
羽夏得到了朝苏怡的答案,苦笑了起来。
“这样,那我明白了...”羽夏强行平静下来,但怎么都压不住那即将要涌出的情绪,所以在一次次调整后,半天才能若无其事地说话。
“「我」是朝家的某个人,多年前受到余家某人的威胁要去杀死余家未来的潜在继承人,因为仁慈,所以违背了任务目标,转而给男孩打入了会破坏记忆的药物,将失去意识的男孩丢弃在荒郊野岭。未曾想他被一个女人所救,成为了那女人的养子。因为记忆丢失,他自然也不知道有人要杀他。总而言之,「我」要杀的人是余家的子嗣。”
羽夏停顿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要特意杀了他的母亲,以及为什么在后面的日子里,那个男孩都没有死,相信其中缘由应该在你剩下的那几个故事里吧?青白。”
青白点了点头,羽夏确实是一个头脑很好使的孩子,她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承认。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是朝余两家?”余铭有些难以接受,对于不知晓这个故事的她来说,她自然认为这是一种没有证据的指控,但是看着羽夏有些痛苦的表情,她却又不敢斩钉截铁地否认羽夏所说的话。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要杀的人是我吧,余家的子嗣,「余夕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