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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深林,在开阔的雪地上看到熟悉的石瓦屋,已经是距离相当接近之后的事情。
漆黑的乌云遮蔽夜空,微弱到可怜的朦胧月光勉强照出自家就在前方。
紧跟在法诺莎身后的安伊有些迫不及待,一步一颠地朝着自家的屋子跑去。
之所以着急,是因为看到了屋前的门槛上,似乎坐着一道身影。
近一些,再近一些,等到跑到足够近,安伊才安心,像是泄了气的轮胎一般塌下脚步。
(......她醒了啊...等等,该不会是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盼着等我回来吧?!)
站在门前,安伊不论怎么开口,心里都避免不了晚归的愧疚感。
“缇露薇儿,抱歉久等了,我回来了。”
“安伊...欢迎回家。”
缇露薇儿起身迎接。
雪夜的微光映照下,一双碧蓝的眼瞳荧光流转。
四目相对,安伊没有因为不好意思而移开视线,因为缇露薇儿现在的脸色苍白。
从她身上感觉到温度,与刚才一路上吹袭的雪林寒风没有什么区别,冷得吓人。
“缇露薇儿!”
她铁青着,身体有些摇晃。
缇露薇儿腼腆地点头微笑,似乎是想让眼前的爱人放心。
可是那个笑脸瞬间就变成了哭脸,在泪水淌下之前,她紧紧把头埋进安伊的怀里。
“安伊没有走...终于,终于回来了......”
漫长寒夜的等待之中于心里酝酿出的苦涩与彷徨,在这一刻全都随着这一句话的吐出,与所有烦恼一同消散。
仿佛光是这样,得到的温暖就已经满足到令她幸福——尽管缇露薇儿的身体还是很冷。
“呜......”
缇露薇儿就这样抱着安伊,小声的啜泣。
这样的画面,记忆的信息里出现过许多次,然而,这是唯一一回,两人之间是如此地靠近。
意志冷如坚冰,面对困苦的生活也绝不咽息放弃的少女,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想起来,她原本应该是一位柔软的公主,本应受到万民敬仰与爱戴,被皇室视为掌上明珠得到万般宠爱。
这份只属于冰山公主独有的柔软,只有现在的安伊才能感受得到。
明明纤细得完全看不出有脂肪,然而抱在怀里,却比一切都要柔软。
“我、我一直,一直在等着你.....从醒来开始,一直到刚刚...不...从圣尼摩忒堡到现在,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看着缇露薇儿声泪俱下的样子,让安伊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从没有过类似的经验。
而且,对缇露薇儿絮絮不断的话语,也有些不太理解的地方。
(醒来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等着这可以理解...不过,圣尼摩忒堡是......)
下意识地如之前一样尝试向记忆搜索,然而这一次,记忆并没有浮现任何回馈反应。
安伊自认为能做的,就只有一言不发地抚摸着缇露薇儿的头发,也因为这样,怀中的少女抱他抱得更紧了。
然后,她抬起了脸,哭得满脸泪水和鼻涕的脸,稍有些狼狈,却又有着让人叹怜的悲剧美。
看着这样的缇露薇儿,安伊更加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喉咙和心间都被什么东西给塞住。
“......”
但缇露薇儿却不是,她看着安伊的眼睛,开口:
“很久...不,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
安伊自知现在正是一脸呆相,只是愣愣地听着缇露薇儿的声音,从唇齿轻碰的口中清晰地说出这番话。
“这是我第一次说,以后、以后也会再说,不论多少次......所以,安伊,对不起,请不要离开我,让我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在伸手就能触碰到你的地方就好。”
头脑变得一片空白,如果可以的话,安伊真想看看被缇露薇儿如此表白而惊讶着矗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自己,究竟是一副怎样的窝囊模样。
但是,这也难怪。
尽管有着无比亲密的肢体接触,能充分地感受到怀中少女的存在不是虚假的意.淫或自己的白日梦,可安伊还是缺乏真实感。
安伊知道,这大概就是被人喜欢的感觉——虽然他生前没有谈过什么像样的恋爱。
当然,安伊打心底里承认自己喜欢缇露薇儿。
说是转生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眼对她一见钟情也好,或是被记忆信息所告知的过往而打动也好,哪怕说是见色起意也罢,安伊的确喜欢这样的女孩。
换句话说,他觉得大概这个世界上没人会不喜欢。
可是,他不知道,缇露薇儿的感情,是对以前的安伊还是现在的安伊。
安伊不知道答案怎么算,对这份过于沉重的爱意不知道该如何给予回应。
“我......”
安伊双手搭在缇露薇儿的肩上,试着让少女从自己的怀里离开。
虽说被她抗拒,但力度却十分柔弱,最后还是顺从。
两人拉开的距离不大,依旧能互相感受到对方呼吸。
“缇露薇儿,呃...那个,能听到你这样说,我很高兴,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必须告诉——”
安伊有些踌躇以及犹豫,但这在他看来是必要的。
没错,自己是转生过来顶掉原本的「勇者安伊」的家伙,和原来的安伊肯定不一样。
至少,利用身份的便利去欺骗别人的感情、得到爱意什么的,有违安伊的恋爱观——虽然根本就没谈过恋爱×2。
所以,这是必须对喜欢的人诚实相告的事情。
可是,没等安伊把话说完,剩下的半句被缇露薇儿封回了嘴里。
冰山的公主踮起脚尖,主动将脸靠了过来。
“嗯.......?!”
缇露薇儿的嘴唇很柔软,虽然鼻尖的感触湿漉漉的,但没什么关系。
一下轻吻之后,缇露薇儿脸红如微醺。
像是还在担心安伊要反悔一般,为了不让他再多说什么,冰山的公主伸出左手的食指竖抵在刚刚被她留下印记的唇前。
“对不起,安伊,真的...对不起。虽然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我还是请你...如果是以前的事情,就忘记吧。就像从圣尼摩忒堡离开时约好的那样,一切都从现在重新开始,好吗.....”
虽然不知道的疑惑有很多,但至少有一件事安伊是清楚的,既然是自己来到了缇露薇儿身边,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该好好地爱护这位公主才是。
至于转生过来这件事,晚点再说也不迟,反正缇露薇儿就在这,哪也不会去。
(如果缇露薇儿如此希望,那就暂且维持这样的关系吧......)
尽管心底里低喃着记忆之中完全没有出现过的地名信息,但安伊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将这视为是安伊的再次承诺的少女,终于转泪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