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反的一对蛮角,似乎是引起了众人的不适,周遭的路人——尤其是康塔兰斯族,都纷纷露出避讳至深的厌恶情绪。
“喂喂,那个,那个不是林郊边那个家伙吗?”
“是啊是啊,竟然活到了现在,还没有死。”
“咱就说了,正常女孩子家怎么可能有那股子力气...再看那对角,一定是恶魔,恶魔的缠身。”
......指指点点的窃语声叫人难抑烦躁,安伊打心底里听不下去。
女生力气大点有什么?这世界里都有魔力存在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对犄角又怎么了?你们这些康塔兰斯头上不也顶着牛角吗?只不过这对跟你们的不一样,更像是斗牛的而已,有必要比我还少见多怪的吗?
——很想要这么说,但这个时候出恶气并不能对眼前的状况有什么帮助,反倒也会在这群路人眼里连带着把自己也抹黑。
安伊忿忿地咬牙起身,抢着快步走向一屁股倒地的尼耶布里奇面前。
“你...你要做什么?!别,别过来!”
尼耶布里奇还想举起冰刀挥舞,但安伊照旧一伸手捏触刀刃,直接将冰化的大刀碎成魔力残渣。
接着,安伊一把揪起了领主家大公子的领子。
这时,路人们的注意力也纷纷转移,大众目光的焦点重新落在了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和领主家的恶霸少爷身上。
“你,你”
安伊偷偷瞄了一眼四周,算是松了口气,眼神里重新带回狠厉,死瞪着尼耶布里奇。
“我打算给你涨涨教训。既然令尊不知道教育你,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代劳了。”
“你...你敢?!”
看着安伊另一只手捏攥成拳,尼耶布里奇上下颚打起摆子。
“我...我可是卡万家的少爷,领主考尔多莱斯是我父亲,换而言之,我就是科努夫斯领将来的领主!
而你、你不过是一介低贱的外来民,胆敢对我动手,事大事小,你、你可要算清楚了!”
“啊,是啊,清楚,我算得清楚得很!”
话音落下,猝不及防的一拳直接糊到尼耶布里奇的脸上,打出一声「啊呀呀呀」的尖锐狐叫。
“这一拳,首先是替缇露薇儿打的,让你切实记住这份疼痛,并为自己的无礼与冒犯行为做出深刻反省。”
继而又是一记照着面门落下的力拳——安伊还刻意隆起拳峰,格外突出杀伤力。
“这一拳,算我教你的。以后别忘了,在欺负别人的时候,你自己也该先做好挨打的觉悟。”
然后是第三拳。
“这一拳,算是为平日里被你压迫的,生活在科努夫斯领街道的各位,告诉你什么叫做恶有恶报。”
看着安伊接二连三挥下去的拳头,虽然路人们都没有吱声,但每个人都打心眼里为这大快人心的一幕而感到舒畅。
只要知道平常尼耶布里奇是如何横行霸道,便不会有人对现在的他心怀丝毫同情。
现在,这名外来民的青年做了大家想做却又一直不敢做的事情,大家都暗暗地拍手叫好。
有些小伙子甚至还在一旁暗搓搓地嘀咕着「再打狠点,右边也来一拳平衡一下!」。
现场沉浸在一片隐隐沸腾的气氛之中,众人全然忘记了刚才关于某位逆角少女突然现身的事情。
(嗯,差不多这样就可以了吧......)
安伊又瞟了一眼周遭,想着差不多再打一拳就到此为止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少爷不依赖魔力的话,体质其实跟普通人大差不差,也不是很耐打嘛......)
眼看着安伊又扬起拳头,尼耶布里奇肿着嘴含糊不清地颤抖:
“你、你怎么还、还打啊?这、这又算谁的?”
“唔,这个啊...哦,不算谁的,就是打的有点爽,再补一拳而已。谁叫你对我家缇露薇儿心怀不轨,你可别想着当黄毛撬我屋角喔!”
然而,就在安伊的拳头准备再落下的时候——
“到此为止了。”
一声不算响亮,却又无比清脆的少女嗓音,清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另有四名波可族的犬耳仆役快步跑前开道,如同在荒白的街道上点燃一团火似的,卡万家的大小姐缓步走来。
“可兰芙......”
安伊皱了皱眉。
刚才还热闹兴奋的群众氛围,随着这位狐族大小姐的出现瞬时跌入冰点。
大家无不心里「咯噔」一下,认为这外来民的青年这回算栽到头了。
唯一高兴的只有尼耶布里奇。
一见到这位好堂妹,尼耶布里奇就立马挣扎着支吾乱叫:
“啊,可兰芙!快来帮帮我,你看,这刁民想要......”
“好了,尼耶兄长。”
可兰芙仅仅是一瞥,锐利的目光直接划禁了尼耶布里奇想要说话的嘴。
再看向安伊时,大小姐的脸上又眯出了正符合贵族礼仪的标准脸谱化微笑:
“事情的经过本小姐已经听仆役们说了,事情是又尼耶兄长的寻衅而起,责任在他。那么,若是你已经出够气了,现在就请放开尼耶兄长吧。”
“欸......”
这个大小姐,怎么现在意外地又讲起道理来了?
是因为在民众们的面前,需要顾及到领地管理者的民望?
“......好吧。”
虽然安伊有些拿捏不定,但还是松开了手。
好不容易得到解脱的尼耶布里奇跌回地上,等不及站起身便连滚带爬地逃回堂妹的身边。
“感谢安伊先生的配合。不过话虽如此,这起街头斗殴事件虽然是尼耶兄长挑头在先,但「决斗」一事是由你安伊主动提出的,所以多少你也有需要承担的责任。”
听完可兰芙的说辞,安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好好好,我就知道这个大小姐不可能轻易不为难我,不过么......)
带着感觉像是遭受欺骗的愤懑,安伊咬了咬牙,故作无奈地耸耸肩:
“喂喂喂,刚才那少爷说了,决斗是科努夫斯领允许的事情,只要双方同意就能进行,这里有几十上百双耳朵听见,现在你难道想要借此发难吗,尊敬的大小姐?”
“不,不是决斗这件事本身。而是你跟尼耶兄长的决斗发生在大街上,你们二人之间的决斗行为,影响了集市街道的秩序。所以,就这一点而言,你也要接受处罚。”
“这......”
安伊无可辩驳,这确实是他所没有考虑到的角度。
然而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不经意间地目光,从可兰芙的脸上捕捉到了若有似无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