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再这样下去……”
“我知道。要来了。准备近距离伏击战!”
既然敌人正在逼近,就只能将对自身任务的纠葛暂且搁下,为了活下去竭尽全力。毕竟后悔是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的特权。
将不要命地渗透突袭后方地区的对手排除掉,你曾经接受过这种命令吗?我在今天之前都没有。这让我想对这份幸运由衷感到高兴,并感慨现在的不幸。
但不论面对任何事,我都想毫不屈服地确实做好自己的工作。我最近察觉到身为这种工作人的自己。想以身为会用常识思考的常识人为荣。
但不管怎么说,光是像这样乘风翱翔天际就有迎击飞来,这世道变得还真是冷漠呢——安伊一面故作叹息,一面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魔国联合军自傲的远距离统一射击。就算光线媲美某处与人类敌对的有机系资源回收装置一样射来,但光是靠人类的观测员在瞄准,命中率就是天差地远的低。
不过要是遭到直击,威力很可能会贯穿防御膜与外壳把人击坠,所以闪避的一方也得认真以待。大致上来讲,倘若尽全力将魔力灌注在九五式上就说不定能够挡住,但这么做等于是精神自杀,让人犹豫。因此,闪避是最好的方法。
“进入战斗!好快,那些家伙很强喔。”
但就像难以百战百胜一样,想要无伤突破看来是不可能。反击魔导炮的密度,浓密到让安伊忍不住错愕,在卡利亚与诺登不断欺凌二线级对手的结果,就在这时付出了代价。出乎预料的反击规模只要各自回避就好,但这样却会大幅打乱突击阵形。
哪怕这是兼作为针对魔国联合军自傲的统一射击的对策所采取的编队。这让我不得不深刻感受到,光靠速度与散开就想突破敌射击阵地果然困难。速度等同装甲的概念果然有哪里很勉强。
现在还算好,但要是以十字军那种火力信徒为对手,说不定就真的很危险。
“莎娜副队长,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累……能给我强壮剂吗?”
就在安伊想着这些事情时,巴尔斯小队长隔着无线电传来的疲惫语气,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有点累?在科努夫斯南境与诺登经历过严酷使唤的自己的副队长才这样就累了?
安伊连忙要副官把士兵的燃料——酒丢过去,顺便看一下他的状况,不久后莎娜副队长透过无线电传来的焦急高喊声,解答了让他的疑问。
“巴尔斯小队长你中弹了!请赶快止血!”
“什么?”
“没注意到吗!止血带,快!”
等到那边像是开始急救之后,基于那个谢列布里亚科夫竟然朝巴尔斯大吼大叫的状况来看,安伊理解到前者应该是对的,并叹了口气。部下与其说是缺乏战意,更像是肾上腺素分泌过剩而感受不到痛觉的狂战士,这项事实让他莫名沮丧。
明明没有特别喂食甲基安非他命药剂(注:兴奋剂)却是这副德行。这是该高兴获得最优秀的士兵,还是该感慨自己找来一群最糟糕的战争中毒的部下,真是教人为难。
“……那个连自己中弹也没发现的蠢蛋状况如何?”
“生命没有大碍,但应该难以再继续战斗下去。”
“什么?没办法。巴尔斯,快给我退下吧。”
尽管这么说,脑海中却瞬间闪过失去有能助手的恐惧。就算是战争狂,他也算是有常识的那一类,更重要的是,这会对指挥系统造成严重影响,在这种混战状态下是格外致命。不过安伊随即就转换观念,不能只顾着眼前的利害,还得要对应长期的问题才行。
善良的巴尔斯小队长是队上最有常识的人,看来是对这项作战怀着许多烦恼的样子。他会脱离战线,即表示自己作为魔导师出类拔萃的一名部下险些遭到击坠的事态。通常来讲,巴尔斯小队长也是名能以Ace of Aces为目标的人才。
……倘若不是侥幸击中,就很可能意味着魔国联合军的迎击能力有着令人恐惧的水准。
“可是,大队长……”
“够了,退下吧。就算少你一个也不会有问题。与其在这碍手碍脚,还不如赶快跟中弹的家伙们一起RTB吧。”
正经是不错,但要是正经要员脱离战线可就非常困扰了。既然队上没有其他正经的人,正经的人就只会剩下我一个。在一群战争狂当中就只有我是常识人,就算是恶梦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样一来,不用说肯定会搞得我身心俱疲。能在战争这种异常现象当中保持常识的人极为珍贵。失去这种人的部队,管理起来会非常棘手。
常识人基本上就算是在关键时刻,判断力也不会受损。重视市场与合理性的现代人,正是支撑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人才。在名为战争的浪费之下,让像他们这样的人才遭到浪费,真是一件恐怖的事。
等到战后,将这些最棒和最聪明的人才浪费掉的北境经济会变得如何,真让人不敢想。
该趁现在把手头上的薪水换成黄金或实际物品吧。感觉不论打赢打输,北境的未来都不怎么光明。
“遵命……祝武运昌隆。”
“你想太多了。是犹豫了吧?你这个大笨蛋。等我回去后就给我做好觉悟吧。”
只不过,首先必须要活过现在。尽管麻烦又不怎么想做,但必须要将据守在亚雷努市里的偏魔国联合分子们予以粉碎。
以人类而言这是不太能容许的行为。就算说除掉会比较轻松是合理的想法,侵害人权也不值得称赞。没错,就连博爱主义的我也认为将毫无关系的人们牵连进来是不应当的行为。
因为是善良且有良知的巴尔斯小队长,就算在法律上没有问题,心中也肯定很纠结。总归来讲,就是机动受到犹豫与迟疑的束缚,结果导致中弹吧。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如果要我说的话,要是自己处在相同的立场,也同样会想这么做规避责任。
唯有这点让人羡慕。就这么讨厌担任屠杀的帮凶吗?
虽然真的是很讨厌——尽管如此自嘲,也还是必须要让亚雷努市的游击队员们为了我方的方便去死。
所谓的帮凶,只不过是广义的概念。我单纯只是什么事也没做。所谓,不见、不闻、不言的三只猴子。
这是现代刑法所谓的不作为的行为,但并不是直接的行为主体。换句话说,就只是需要争论有没有通报义务的问题。
就连鲁德尔,哪怕轰炸掉苏联这么多战车、战舰、战斗机与装甲列车,也依旧能在战俘营等处获得免责。总归来讲,他就只是出击,而这种程度的行为并不足以追究责任。
很好。总归来讲,我也只要善尽一名军人的义务,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啊,法律真是太棒了。
“是的。真是非常抱歉。”
话虽是这么说,但既然有问题,就不会有人想自愿从军,这是相同的道理。虽然也觉得,这世上本来就不存在着什么会让人“嘻哈!”地自愿从军的作战。究竟是为什么要战争呢?我不禁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