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但自己是魔导师,而且还只是大队指挥官这种战术单位。顶多就是听从命令,搭乘某种交通工具前往某处的程度。若要用飞的,也许还会下令要自行飞往某处。
完全没有特地把我叫去帝都的必要性才对。
“是有关战区的问题,上头似乎打算让科努夫斯南境战线后撤。”
“让科努夫斯南境战线……该不会是要撤退吧?”
正因如此,即使是安伊也无法瞬间理解乌卡阁下的话中含意。
明明都推进到这里了,却要将战线后撤?
“没错。似乎是要后撤战线,强迫对方流血的样子。”
后撤战线,强迫流血……原来是这样啊。竟要以这种规模重现汉尼拔的坎尼会战!
“……太惊人了。尽管大胆,却是个有趣的主意。”
哎呀,自己也变迟钝了。这样可没办法嘲笑协和式客机的失败。不要可惜投入亏本事业的资金,而是要可惜更进一步的亏损,应该要忠于这项大原则才对。一旦待在前线,重视经济合理性的感觉就仿佛会变得迟钝,所以才让人害怕。
还是「unknown」打算毁掉我这名现代合理精神的忠实信徒吗?的确,如果是那家伙随口说出的有战争的世界……有必要注意这种文字脉络。然而可怕的是,自己心中对市场与合理性的感觉确实是险些麻痹。
啊,战争还真是罪孽深重。真想尽快从这种人类的疯狂与浪费之中逃脱。我们应该打一场经济战争,一如字面意思地放弃实弹交锋的实战。
“只不过,能撤吗?”
但话说回来,杰克少将阁下还真是想出惊人的办法,安伊不惜感慨。
推进战线确实是很费工夫,但后退应该就没这么困难。倒不如说,就算敌人会发动追击,也能预期损害会比朝重防御的战壕毅然突袭来得少。这主意不坏。只要整顿好参差不齐的战线,想必就能以万全的正面战力与敌军交战。
既然已攻进魔国联合领土,补给线应该会是敌方占优势,但我方也会在撤退后轻松不少。
当然,这是以对手会发动追击作为前提。
“所以才会情报管制呢……看样子,我们是打算演一出戏吧。”
“你是说……演戏?”
“听好,阁下。我们因为亚雷努市的混乱导致后勤路线崩坏,无法再维持前线了。”
……稍等一下。
真的能用这种设定让前线后撤吗?
就算在怎么样假设魔国联合无能,他们应该还是会派出侦察部队吧。
“那个……这实在是有点勉强吧。不论是经由第三国还是参与部队的报告,我想真相很快就会泄露出去。”
“正好相反。是要经由第三国散布政治宣传。所谓,在亚雷努市市民英雄般的抵抗之下,北境军的铁路路线几乎全灭。”
竟然是这样做。我由衷感到佩服。虽然我并未专门学过政治宣传,也能立刻想像得到这会多么有效。老实说,我完全没预料到这个世界,而且还是这个年代的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就想出这种情报战。
在这个缺乏总体战概念的世界。
这让我重新感受到,人类实在是富有适应力与灵活性的优秀生物。
既然这么聪明却还是会战争,实在很不合理就是了。
不过行为经济学要说的话,就是基于感情面解释人类这种矛盾集合体的经济学。
相信也有着许多有趣的论点吧。
亚雷努市市民英雄般舍命地奋战,让北境军的战线产生动摇,岂能白费他们的战果——只要有人如此登高一呼,想必很难抑止住这股压倒性的感情浪潮。
“该不会是想夺走他们的选择权吧?”
好极了。简直就像是遭到俾斯麦摆布的拿破仑三世的再现。埃姆斯密电事件还真是古典外交的历史伟业。只是一介常识人的我甚至惊讶,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这就某种意思上等同是在挑衅。
不对,倘若俾斯麦是挑衅,我们就算是引诱吧?不过,就算详细的分类要交给学会处理,还是想发自内心地送上好极了的赞词。
“就是这么回事。纵使没来救援,也只要低语「被抛弃了」就好。就算散布这种政治宣传,我们也没有损失。”
“了不起的构想,居然能想到这种做法。”
哎呀。
在国民的团结很重要的总体战下,给魔国联合政府贴上对抵抗的市民见死不救的标签,还真是讨人厌的手法。
国家在理性思考下,会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牺牲掉少数人——这可不是国民情感所能接受的事。
倒不如说,能公然主张这种事的国家,顶多只有苏维埃这类的国家。要说到波布(注:赤柬最高领导人,柬埔寨十字军总书记),他牺牲掉的少数可是约有国民的三分之一。
不过也有国家是用保护国民的名目开战,所以是半斤八两也说不定。
而以传教士遭到杀害的名目出兵,我觉得早已相当于是标准台词。北境在过去好几次的纷争当中也干过相同的事情。
当然,纯粹以外交上的争议重点来看,是不该怠于保护自国的国民。倒不如说,税金可是因此缴纳的。既然就连夜警国家,人民也会希望政府在保障国民安全这件事上发挥机能,这就是国家该要去做的事吧。(注:主张国家只负责防范外敌、确保国内治安、保护个人财产所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责任的自由主义国家观)
就这层意思上,保障国家安全可是国家的义务。不过,也还是有个限度吧。
啊,想得太远了。现在可不是沉思的时候。
“只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此宏大的战略,怎么会跟像我这样的一介野战军官有关?
真的是难以想像,究竟是为什么?
我认为,就保密的观点来看,基于知道的人愈少就愈不会泄漏的原则,应该只会允许必要的人接触情报。
“很简单。后退时的殿军,似乎就是阁下的勇者之剑空战魔导队。”
“……看来是对我抱持着相当过大的评价啊。”
这么说来,只要考虑到该怎样处置知道太多内情的人……用高额的退休金与年金封口让对方闭嘴是民间的做法。不过这么做会增加成本也是事实。所以才会经常听到黄金降落伞太过昂贵的批判吧。
反过来讲,要是可惜这笔支出又想要合理地解决,就只好让对方再也无法开口。而要在战场上合法达成这件事,该怎么做连想都不用去想。
……是要封亚雷努市的口吗?等察觉到时,就感到背上窜起一阵恶寒。
说不定是我想太多了,但他们该不会是在怀疑我的忠诚心吧?没错,一旦走投无路,我是会最优先保全自己。但我姑且也有立下功绩。加上凡事都自认为有向组织展现出格外的忠诚。
不,是在亚雷努市时的犹豫被发现了吗?只不过,我不记得有以这么拙劣的理由犯下错误。保护自国军方雇员可是出色的借口。
嗯,我想这应该没有问题。但要是这样,为什么会指派我担任殿军?
“虽只是迟滞防御,但想必会很艰难吧。恐怕是找你过去讨论这件事。”
“在半包围下的迟滞防御?就算让我失去半数的部下,也争取不到时间呢。”
这虽是在军官学校常被问到的问题,但没想到会真的面临到这种处境。能做但是不去做与试着实践之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思。
要把部下当作挡箭牌,这种美好的词句说起来倒还简单,但要实际执行,就必须采取恐怖管理吧。
至少这超出像我这样的年轻将校所能负担的限度。
“会多达半数……这样不就接近是全灭吗?”
“嗯,恐怕会这样吧。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要实践军官学校口头测验的情况。”
真想大叫别开玩笑了,但没有比这更没意义的事。我自认多少理解乌卡阁下这个人。
总归来讲,他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