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机会,就来说一下往事吧。”
毕竟难得有时间。既然是个好机会,就该用来交换意见吧。
随后在吩咐勤务兵添加咖啡后,巴尔斯小队长就在桌面上仿佛回想起往事一般地仰望起来。看着他的侧脸,格兰兹少尉霎时觉得——原来小队长也是会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啊。
……自己所认识的小队长,果然只是摆出一张小队长的表情。
虽说已经熟悉大队,但相处的日子终究还是很浅,他如今再次自觉到这一点。
“你知道我本来是东部军所属的人吗?”
“不,这我是第一次听到。”
格兰兹等人是在速成教育后就直接配属。也就是说,是在提前毕业的同时被丢到前线上。让人再次感受到这是个几乎没有任何多余时间的状况。
本来必须要互相聊聊好让他们适应部队的学长们,直到现在才首次有机会告知学长们以前的所属单位。但身处在这种空间下,不论是学长们还是格兰兹都没空注意到这种事而握起枪来。
原来如此,小队长一边微笑点头,一边背诵起某些字句。
“『我们将经常领导着他,经常不舍弃他,经常走向充满荆棘的道路,经常置身战场。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
所追求的魔导师,将前往艰难的战场,领取微薄的报酬,过着枪林弹雨的阴暗生活,承担难以承担的危险,无法保证生还。
等到生还之际,将能获得名誉与赞赏』。”
“有听过吗”的催促眼神。但格兰兹少尉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连问都不需要。
想说没有问的必要,巴尔斯小队长就继续把话说下去。
“这是在志愿报名勇者之剑时所告知的话,意思是别想活着回去。”
浮现苦笑的表情上交织着各种情感,有后悔,有些许自嘲,还有着满溢而出的怀古思绪,应该是学长们共同经历过的感触。
“年轻时候的我过度相信力量,愚昧到妄想成为英雄,过度相信身为魔导师的自己。”
“没这回事,小队长。小队长并没有这样……”
“好啦,不用帮我说话,这是事实。然后,我就被阁下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训练真的会让人脱胎换骨啊。”
不由分说地在雪山上被踢飞,沦为炮兵队的靶子,以及维持着气喘吁吁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呼吸在高空飞行。还真亏自己能撑过来,巴尔斯小队长尽管因为回想起这段恐怖的经验颤抖,也还是发自内心地喃喃说道。
那个曾让他二度差点停止心跳的经验,要说训练也确实是训练吧。就连参杂实弹的对炮兵训练,也只能自暴自弃地认为这要说是训练也确实是训练吧。实际上,训练的内容极为严酷,搞不好甚至比实战还要恐怖。
而巴尔斯小队长也因此确信一件事,状况或许已经惨烈到连我们在现场感受到的麻烦气息都不算什么的地步吧。
训练是很花钱的一件事,他基于副指挥官的立场,就算再不愿意也对此深有所感。大队的演习费用早已经用掉相当于一个差劲连队的年度预算,在那个极端讨厌浪费的提古雷查夫阁下底下例外地大手笔花费的演习费用是一笔庞大的数目。
那个讨厌浪费的大队长究竟是认为实战会有多么激烈啊,我不只一次对此感到疑惑。不过在以达基亚的失态、诺登的洗刷污名等种种形式经历过实战后,才总算是有某种程度的理解。身为提古雷查夫阁下的副队长,理解到一个简单明了的原则。
提古雷查夫阁下是在彻底的训练之后,意图在出击建立战果的同时,兼作为实战形式的训练教导部队,阶段性地将部队调整成一个战斗部队。
这就某种意思上,可说是要将速成的大队培育成彻底的精锐吧。
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得知她甘愿以中途补充人员的形式让部队的训练程度下降时,我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想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该说,早在要教导格兰兹少尉等人时,就对这意外的任务感到惊讶,觉得还真亏她愿意接受。因此,可以说有某种理由,让大队长的思考方针从大队编成时彻底的精锐选拔主义转变成促成栽培。
这也能说是对自己长官的嗅觉所抱持的某种信赖吧。当中一定有某种导致变化的理由。
所谓“不论如何,就算只是凑数,也需要魔导师的理由”。
光是这点,就让巴尔斯小队长在意起格兰兹等新加入成员组。最值得高兴的是,感受到格兰兹少尉应该能成为一名好军官,这是个令人高兴的误算。
正因为如此,就算大队长没有说出许多事情,也还是要委婉地将现实传达给像他们这样的新加入成员组。这是巴尔斯小队长的体贴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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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提鲁德夫少将记得曾听说过,参谋本部的伙食基于要是让战地归来的士兵们羡慕成何体统这种极为正当的理由,所以材料费与食材都会跟最前线一样。
虽是这么听说过,但最前线的伙食有比这还难吃吗?……怀着这种想法,他尽管不甘愿,也还是配着水勉强把干硬的战时面包吞下去。极度怀疑想出这种东西的食物委员会真的有自己试吃过吗?——心中强烈浮现这种实战经验者特有的讽刺感想。
既然是那些家伙,就肯定是基于营养学的观点不断地检讨议论,就连制造成本与原料的确保等实施项目都详细检讨过了,但到最后却谁也没注意到最关键的味道。倘若不是这样——卢提鲁德夫少将边用水将嘴中残留的干巴巴口感洗掉,边伴随叹息地感慨起来。到底是谁想到要量产这种面包的?
不过就这点来讲,眼前的杰图亚倒是若无其事地吃着,自暴自弃地接受这个面包。说不定自暴自弃意外地正是这面包最大的调味料——卢提鲁德夫少将边这么想,边暂时将对面包的恨意搁置一旁。
计划几乎全都按照预定进行着,“向前方脱离”的准备几乎完美。
“Schrecken und Ehrfurcht”(“冲击与恐惧”)作战,即将进入发起前的倒数计时。
更加地向前进。我们就唯有前进一途。
“我们竟然在默默用餐,看来是意外地紧张啊。”
“原来如此,哼……说得还真好。紧张啊。杰图亚,我还以为就只有你这家伙,跟这个词无缘呢。”
“彼此彼此,我反倒是惊讶你居然会紧张呢。”
军大学以来的同学同志之间的玩笑话。
不过,卢提鲁德夫少将不吝于承认自己确实是在紧张。
这是事关祖国命运的大规模作战。要是旋转门无法发挥作用,要是无法砍下敌人的脑袋……一切就得从头开始。
尽管如此——他是这么想的。
北境就只有向前迈进这条活路可走。
不对,是只有前进这条道路。
既然如此,他们能做的就是向前方脱离。
更加地向前,更加地向前。
替祖国开辟出一条道路吧。将阻挡在祖国前方的障碍全部击破吧。因为我们已立下誓言,要替祖国开辟出迈向未来的道路。
““朋友,向北境献上胜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