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宫泽准备到达学校。
早读，上课，回答问题，上台讲题，下课，和匡威聊篮球，上课，走神，下课。
如果说他第二次重新读高中有什么感想的话，那就是时间过的很快，和他第一次上高中时其实没有太大差距。
青春永远是青春，不会因为自己是第几次度过而发生改变。
它同样就在那里，因距离产生美，在你失去它的时候感觉到它弥足珍贵，而当重新拥有它时，又会觉得索然无味。
天知道自己第几次做数学卷子的时候感到恶心了。
这玩意儿和自己的能力完全不搭，也许语文或者是历史什么的科目，依靠超强的记忆力加上自己作为成年人的理解力可以轻松破局。
这就像是一种经验欺骗一样，遇到了熟悉的东西，从过往的经验上来看自己可以轻松驾驭，少有翻车。
但数学不会欺骗你，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数学老师喝着茶叶水，在嘴里品尝几秒后，呸了一声，把茶叶吐在地上。
你TMD的，今天我值日啊！
宫泽摆烂了，选择题最后一题估计死磕五分钟能算出来，但他不想算了，随手选了个C，有缘就对，无缘就算完。
他靠在自己的椅背上，转头看向窗外。
人在累的时候，真的是连形容词都懒得想了，天好蓝啊，云好白啊。
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点了两下，宫泽回过头，曲姜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块小熊饼干，递给宫泽。
宫泽看了一眼正在教室正门外面欣赏风景的数学老师，悄悄从她白嫩的小手里拿过饼干。
嗯，味道还不错。
曲姜看着宫泽嚼着饼干，连忙从书包里再拿出一个，不过她没有递给宫泽，而是自己撕开了塑料包装。
我懂我懂，肚子里的蛔虫又开始叫了吧，看见我吃的那么香，自己也馋了。
宫泽饶有兴趣地看着曲姜，准备看看这位小仓鼠是怎么进食饼干的。
可没想到，她手里捏着小熊饼干，逐渐往宫泽的嘴边靠拢。
“啊——”
“啊你个头啊，你想干嘛？”
“喂你。”
宫泽展示了自己健全的双手和整齐的牙齿，以此表明自己可以进食，不需要对方的投喂。
曲姜失望地低下了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
她把饼干放在白色的手帕上，盯着它一动不动。
隔壁桌的卷发女生，和自己上桌的眼镜女生都悄悄转过头来观察宫泽的情况。
嘁，被包围了。
宫泽无奈，只好抓起手帕上的饼干，放进自己嘴里。
曲姜立刻抬头，然后眼疾手快，拿着手帕擦了擦宫泽嘴角的饼干屑。
“呃，谢谢。”
曲姜点点头，她把沾过宫泽嘴唇的手帕叠成正方形，小心翼翼地放在书包底下，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再次拿出了第三块小熊饼干，还没等她撕开包装，就被宫泽拿了过去。
“我说你啊，上课偶尔吃零食就算了，你是打算一直吃到中午放学吗？”
曲姜点点头。
“你倒是给我否认一下啊？”
曲姜摇头。
“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
曲姜先点头，再摇头，最后头不动了，愣愣地看着宫泽手上的饼干。
“宫泽，上课时间不要转身骚扰别的同学！”
数学老师从正门外回头，看到了坐姿十分不雅的宫泽，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班级里的不良少年正在转身搭讪爱学习的女同学一样。
“老师，我要举报曲姜上课吃零食！”
惊天之举！
曲姜瞪大了双眼。
不过数学老师可能是在大气层：“你很闲是吧？卷子做完了就上来讲讲选择题，从第一题开始！”
周围传来几声偷笑，坐在斜上角的匡威用着意味深的目光看着宫泽走上去，还悄悄地在窃窃私语声中混了一声口哨进去。
宫泽上台，展开自己的试卷，然后开口道：“关于第一题，需要用到的知识点是......”
......
......
该死的数学课总算是结束了。
看着后排的男生们已经冲出去抢食儿了，他拿起黑板擦，把自己写满黑板的板书准备擦掉。
靠近门口处传来标准的国语：“喂，别擦的那么快，还有人没看呢。”
宫泽回头，看到转向自己下桌的塔蒂亚娜正看着自己，她似乎在给自己的下桌辅导试题。
“你既然在讲题的话，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卷子和笔记？”
“有你写的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的？”
“没想到你和我一样懒。”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
宫泽放下黑板擦，拍了拍自己的双手，拿起自己的卷子走下台，正好碰上了正在用网装着篮球的匡威。
“哟，宫泽，上课又调戏妹子啊？”
“什么叫调戏？为同学解题答惑，不算调戏。”
接着便是什么“她硬要塞给我的”、“我也没办法”之类的话语，让匡威感觉到十分不适。
硬了，拳头硬了。
他搭上宫泽的肩膀，对他说道：“你要是很闲，就过来参加篮球队的选拔呗？我们队长上次问了，说课间那个足球踢的不错的小伙，愿不愿意来篮球试试。”
“他就不怕足球队的队长找他麻烦？”
“这叫双向选择，他说的。”
宫泽想了想，然后说道：“一起去吃饭吧，然后过去体育馆那边参观一下，也不算加入，就看看再说。”
“行啊。”
于是两人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饭了。
然而宫泽似乎“忘记”了一个人的存在。
曲姜从趴着的睡姿中惊醒，数学课实在是太催眠了，即使是宫泽在讲课也不例外。
她看着宫泽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四周的同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睡醒的曲姜，她们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教室，也没有想到要不要邀请曲姜一起吃饭。
但她不在乎。
她拿出藏在书包底下的手帕，慢慢地展开来。
他走了。
想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他，但就是想他。
少女睫毛颤动着，双眼似乎饱含秋水，把展开的手帕缓缓贴在了自己那软红的嘴唇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她收起手帕，一个人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
只有面朝后门正在给后桌讲解解题思路的塔蒂亚娜注意到了曲姜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
“娜娜，怎么了？”
“唔......没什么，这题你懂了吗？”
“嗯嗯，娜娜讲的真好。”
“嘿嘿。”
另一边，曲姜在教学楼鞋柜处换好了鞋子之后，走出门，慢慢地朝着食堂走去。
食堂窗口，她跟着队伍在售卖掉渣饼窗口处排队，个子小小的她差点被两个高二男生插队。
那两个学长看到曲姜之后，还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高一哪来的这么可爱的妹子，为什么没见过。
“抱歉，学妹，刚刚没注意到你，你往前走两个位置吧。”
曲姜点点头，站在两人前面，很快就轮到了她。
食堂阿姨看着她问道：“你好，小姑娘，要什么？”
曲姜伸出手，指了指柜台里的掉渣饼。
“要加什么？”
“鸡蛋。”
“好嘞，刷卡还是扫码？”
曲姜歪着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手机。
啊，昨晚在超市买太多东西了，余额不足。
未成年的她没有绑定银行卡，学校餐卡也没带。
她看了看已经打包好的掉渣饼，忍痛摇头：“不要了。”
“欸？”
在后面排队的人的注视下，她离开了食堂，看了一眼四周结伴的同学们，莫名地抓紧了手中的书包。
迈开小步伐，她朝着社团大楼走去。
在不少学长学姐的注视，以及小声惊呼的“可爱”声中，她上了电梯，直达五楼。
沿途穿过手工部，书法部和园艺部，来到围棋部的门前。
她搜了搜书包，然后呆住了。
没有钥匙，现在在他的身上。
于是她在门口蹲了下来，最后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但她没有心思去关注谁给她发了消息，只是看着天空发呆。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只要放空一切的话，时间就会快速从她的身上流失。
这样就能呆到晚上，然后回家吃饭，打游戏，睡觉，又过上无所事事的一天吧。
她把头埋在手臂和大腿组成的空间里，呼吸着略带薰衣草香味的空气。
想他，但是他不在。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楼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到近，逐渐变得舒缓下来。
一直到她身边停下。
曲姜缓缓抬起头，男生似乎还带着刚刚运动过的喘息，他提着手中用塑料袋装着的掉渣饼，对曲姜笑了一下。
“我就知道你在这，一找一个准。”
曲姜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站起来问道：“为什么......”
“你是说掉渣饼？是匡威不小心被阿姨多刷了钱，我就把多的这份带过来了，纯属意外。”
“不是，我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找的到你？给你发消息问你要不要吃，你也不回，我就猜你应该在路上之类的，肯定是来这里了。”
“为什么......”
宫泽从塑料袋里拿出可乐，贴在少女那张软乎乎的小脸上，笑着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吃不下了，那你吃还是不吃？”
少女的双手逐渐摸上了可乐罐，稳稳地拿在手上。
她把饮料捧在胸前，露出了一般人难以欣赏到的微笑。
“那，喂我。”
“做梦吧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