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那是茶几上的香炉被撞翻的声音，灰压和尘扫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内部的香灰撒了满桌子都是，但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钱水豪单膝贴在茶几上，一手抓着宫泽的领子，愤怒到太阳穴上的青筋隐隐显现。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宫泽？”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学长。”
宫泽一脸淡定，甚至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蔑视二字：“但我仍然不建议学长把这个沙包大的拳头落在我的脸......”
还没等宫泽说完，钱水豪的右手迅速挥动着。
但他的拳头却没能打到宫泽的脸上，而是被宫泽的手掌稳稳接住。
要说系统强化的哪里好，那就是至少自己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必不可能挨打。
双方互相较劲，但一方面钱水豪的手臂在不断地颤抖着，而另一方宫泽的手臂稳如泰山，一点一点地将对方的拳头推了回去。
“我想，学长大概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对吧？”
“你......”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的拳头不断被推回来，最后放弃了挣扎，猛地一收，把拳头从宫泽的手掌里抽出来。
扭了扭手腕，钱水豪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不过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果然，道理硬不如枪杆子硬。
虽然宫泽更喜欢讲道理一点。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学长。”
“不必了。”
钱水豪冷笑一声：“那又怎么样，你只不过是在炫耀自己的渣男行为罢了，这不是正好坐实了那两个帖子的内容吗？”
“学长，要我说多少次呢，我没有否认帖子里的部分内容，我只是来拯救你的，啊，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下次我不会再提醒你我来的目的了。”
“拯救？要不你先拯救一下你自己？”
钱水豪指了指脑袋，示意宫泽的这里有问题。
宫泽则报以微笑：“是学长更了解厉竹青，还是身为前男友的我更了解呢？我想肯定是我，毕竟学长你连备胎也算不上。”
“......”
“厉竹青和我说过，学长你从初一开始就追求她，一直上了高中为止都没有放弃，不过她是把这件事当笑话和我说的，所以在这里向学长道个歉，我当时也笑了，还笑的挺大声。”
“啪！”
钱水豪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够了。”
“远远不够，学长，我只是希望你认识到，无论你在这里做什么，无论你如何抹黑我，厉竹青都不可能再回心转意，倒不如说......”
他身体往前倾，一字一句地说道：“正是因为你这背地里暗戳戳出招的人渣特质，她才看不上你的啊。”
“你又懂什么了？”
钱水豪张开双臂，大喊道：“你又懂什么了？我喜欢了她五年！五年！甚至为了追到她家里，我高二转校来这里，这份爱不比你这样的渣男来的强？”
“对对对。”
“别开玩笑了，像你这样只能靠脸来引诱女生的混账东西，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啊，女生里也包括她啊，话说我还是统考第一来着？”
钱水豪深吸一口气：“像你这样的人，没有资格陪伴她，只有我！”
“那也犯不着用这种下作的发帖手段吧。”
“对你这样的人，就要用这种方法，只有让你身败名裂才行！”
结束了。
毕竟还只是个高中生。
宫泽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再说任何的话，表情也变得如同来时的那般，毫无生气。
他只是默默拿起了茶几边缘的手机，然后打开屏幕，缓缓展开给钱学长看。
“录音，但是这不算犯规噢，毕竟我从进门以来也提醒了学长两次来着。”
“你！”
钱水豪瞪大双眼，他其实也是个聪明人，只是被愤怒暂时冲昏了大脑。
看到录音屏幕的他，立刻知道了宫泽的用意。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嗯，其实我在看到你的名字和学号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只要你厚脸皮一点，有很多个理由可以抵赖过去，保持理智的话我不一定能赢。”
钱水豪皱眉：“不，你根本不知道是我。”
“啊，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刚刚的话题还没说完。”宫泽把手机放在沙发上，避免它掉到地板上，“其实就算厉竹青没和我说过你的事，我也能自己猜出来。”
“......”
“怎么样，或许你还是想听听她对你的评价？”
宫泽笑了一下，没必要再给对方上强度了，他再次转移话题：“实际上，我目标已经锁定在学生会了，锁定你的学号之后，我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你要在学校论坛里发帖黑我。”
“你说说，为什么。”
“说对了有奖励吗，学长？”
见他没搭理自己，宫泽叹气道：“因为学校论坛学生会也有权限，而且影响力仅限于我们学校，如果你选择范围更大的SNS，不仅局面不好收拾，而且你掌控不了局面。”
“你发帖仅仅只是为了黑我，而不是为了引起学校甚至是警方的注意，毕竟互联网并非法外之地，我想你也应该明白。”
“所以呢？”
宫泽摸了摸下巴：“我当时就在想，这个帖子为什么总挑晚上九点之后发，而且就像是定时一样过两个小时准时删除，帖子留存越久知道的人不是越多吗？”
“看到你的名字之后我就知道了，把事情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让获取这一信息的自来水同学们自发传播即可，两个小时就是传播上限，我想，帖子也是你自己删除的吧。”
“只是你没想到，身为普通管理员的你，不知道高级管理员可以查看被删除的帖子吧？”
钱水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宫泽收起手机，关闭了录音，然后把手机塞回裤兜。
“你倒是猜的准，不过可惜你来晚了，帖子已经发出去了，今天你也注意到学校里那些人对你的态度了吧？”
宫泽点点头：“确实很麻烦，不过学长，我并不在意。”
“为什么，如果你不在意的话，那你今天过来......”
钱水豪想起来，刚刚宫泽提醒自己的话，他是来拯救自己的。
“我来是为了拯救你的，学长，你大概不知道，我拍照的地方是论坛帖子的回收站，恢复数据这种事情，是咱们学校的计算机老师都能办到的简单事......只要配合着录音一起送到老师那里，即使是你也要喝上一壶。”
“你威胁我？”
“那多没意思，我是来谈交易的。”
“那不还是威胁？”
“威胁，是你单方面付出，而交易，是我们两人都能获得心仪的东西。”
宫泽双手交叉，尽量露出微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学长，你想要的是推送名额，对吧？”
【在未央高中向外推荐免试入学的名额中，学生会会长只要成绩达标，一般都会占用一个名额。】
“学长你成绩还算不错的，班级第五，只要努努力，等陈会长退下来你再上去竞选，这个免试推荐就能拿到手。”
他的大拇指相互摩挲着，就好像一切尽在两指的掌握中：“学长你，大概是想申请英格兰的大学吧？”
“想要亲自去那里，把厉竹青追回来？”
钱水豪闷声道：“不行吗？”
“当然可以，又不需要我的同意，啊，当然，如果我有否决权的话，我肯定会用的。”
宫泽继续说道：“学长，还记得我之前给你递交的那个社团申请书吗？就是游戏研究部的那个。”
钱水豪想了两秒，然后问道：“你想让我通过那个申请？”
“嗯。”
“就为了这个......”
“不行吗？”
钱水豪先是轻笑两下，然后后槽牙咬的宫泽都能听到声音。
“就为了这个......”
“啊，你的表情有点恐怖，那为了保命，我再加上一条吧。”宫泽伸出食指，略带坏笑，“学生会换届选举，让迟学姐当会长吧。”
“什么？！”
“迟嘉衣，迟学姐，你不觉得她当会长的话，会比你来的称职吗，我这也算是为学校做好事了。”
“不可能！”钱水豪立刻站起来，“没有了这个职位，我上哪申请推荐去？！”
“让她让给你不就好了，你们商量着来吧，再说了，别拿副会长不当会长啊。”
“你别以为......”
宫泽站起来，拿起沙发上的文件袋，看来今天以钱学长的充血大脑，应该是盖不了章了，改天再来吧。
“学长，我这边才是真正的大头，只要把录音往上一送，别说竞选和推荐了，你人还能不能在学校里学习都是两说啊，希望你能权衡利弊。”
一阵沉默。
宫泽知道，已经达到目的了，就不必再说下去。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完成所有的事情，转身打算离开。
宫泽的手刚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钱水豪的声音。
“你的社团，其他三个人都是女生吧？”
“嗯。”
“像你这样的人渣，像你这样脚踏三条船的人，只需要换一个学校，就能重新开始这种人神共愤的生活了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宫泽低下头，笑了一下。
他打开大门，留下一句话：“说起人渣，学长和我，也是彼此彼此啊。”
说完，他走出大门，缓缓关上。
滴答，滴答。
宫泽抬头一看，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