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窝里的时令宵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
她现在在哪?
记忆停留在和宫泽一起在长安的日子里,就好像现在起床之后还能看到躺在旁边的宫泽一样,那些画面历历在目,就好像上一秒仍然存在于现实中。
一直到自己的意识恢复正常,并且闻到了宾馆里不会有的檀香味儿之后,时令宵才反应过来,距离他们从中运会结束回来之后,已经过去了有十几天。
中运会当然会结束的,这一点她知道,但是没想到结束的那么快。
因为抽签的缘故,再加上运气实在不太好,男篮在第三天的时候遇到了本次比赛的冠军,然后被暴打了一通,当时许老师甚至考虑过让宫泽上场试试,但最终宫泽还是没有同意。
因为现在上场,不就是表面在危急关头,老师对学长们的不信任吗?而且比分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宫泽也全程观赛下来,他认为就算自己上场也完全没可能逆转局势。
时令宵在和学姐们从大雁塔回来之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心里满是失落,一方面是因为学长们的失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好不容易和宫泽能有住在一起的机会,没想到才一天就匆忙结束。
回到了远州的两人,尽管还保持着联系,但不太可能住在一起了,而最近这两个星期,时令宵也在和自己的父亲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并且随时和宫泽通报。
她已经把宫泽当做了家人,所以这些事情,是她自发第一时间告诉宫泽的。
协议里规定的很清楚,或许是自己的母亲也明白,时先生可能是带女儿更好的一方,所以时令宵现在是和父亲一起生活。
现在,自己就在父亲的另一所住宿,位于远州所在省份北部的山区附近的一栋独立院落,海拔还挺高的,所以睁开眼往窗外看去,能看到细碎的雪花。
她拿起手机,关掉闹钟之后,一时间还想不起来自己设定闹钟是为了什么。
房间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是爸爸特意去办理的外接天然气的暖气片子,说实话和空调相比的确好了许多,但在北方生活过很久的爸爸总是觉得烧天然气的就是不如直接烧煤来的暖,一直在想着要不要再弄个地暖。
不过他们一家子也难得会来这边度假,更别说现在很难再有机会一家三口一起来这里了,时国辉这次带女儿过来也纯粹是为了转换一下女儿的心情。
但他惊奇地发现从长安回来的女儿竟然情绪十分稳定,就好像对两人离婚这件事情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一样,这原本让准备好说辞的时国辉一下子把话语全部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算了,也是件好事儿。
时令宵刷牙洗脸之后,这才想起来自己设定闹钟的理由是因为今天早晨和宫泽约好了要视频通话来着。
她换上一套之前在杂志上看到过的穿搭,里面是白色的高领毛衣配上棕色的针织衫,外面套着棕白牛角扣大衣,下半身是黑色裤袜加上黑长裙,最后头顶着咖啡色的贝雷小帽。
外面的世界,一片雪白,如同她的肌肤,被及肩的黑色发尾反衬地有些明显。
她重新弄回了黑发。
时令宵伸手抓起已经充满电的手机,打字问了宫泽现在起床了没有?
今天是星期六,一般学生这个时间都在睡懒觉,但是宫泽和自己说过,他不管是星期几都会正常时间点起床,很少赖床,因为他这个人生物钟十分稳定,一旦打破之后就要花很长时间去修补。
果然,宫泽没过多久就回复了,说自己现在正在做早餐,还问了时令宵吃饭了没有。
时令宵回复说等会儿爸爸会带着自己去山上寺庙吃素斋,所以家里面今天就没让家政阿姨准备饭菜。
宫泽先是感慨了一下家政阿姨这样的词汇,然后说在外面度假也别一直想着玩,这次的月考她的成绩并不乐观,需要好好努力一下。
时令宵在吐槽了宫泽及时是放假也不让她好好过之后,宫泽就好像忙其他事情去了,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时至十二月,远州这个地方原本是不下雪的,但听说今年的冬天好像是几十年来最冷的一次,就算是远州郊区前几天好像都下了一场雪。
更别说在远州北部,还是海拔比较高的山区,下雪那是每年都能见到的事情,只不过今年从小雪变成了大雪,积雪深厚,时令宵昨天还能看到下山的那条道路,今天就又被覆盖了,好多穿着军大衣的大叔正在拿着铲子铲雪。
她也想加入进去,听说在雪上撒盐能加速溶解,不知道等会儿厨房里有没有还没开封的盐让她带出去试试。
戴上了之前宫泽给自己买的围脖之后,时令宵决定走出家门,踏着满地的积雪,来到刚刚她看到的山坡水泥下山路附近。
松针林就像是卫兵一般沾满了整个山坡,守卫着这里一整片的房区,爸爸对自己说过,住在这附近的人基本上都有点身份,所以出去的时候记得不管碰到谁都要好好打招呼。
这一点对时令宵来说完全没有问题,她本身就是喜欢和别人打招呼的人,于是站在门口很自然地融入了正在铲雪的大叔们之中。
“时家的小闺女看着真是健康啊,我家那个小子一到冬天就缩在房间里面不出来,说什么太冷了。”
“嚯,这还算冷?三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在北边,雪都到我膝盖上了,我还不是出去照常巡逻,现在的人就是吃不了苦!”
“哎,时家的小闺女,今年多大了,上什么学了?”
时令宵抽了抽鼻子,拿着铁锹笑着说道:“今年十六岁了,上高一,在未央高。”
“未央高啊,我女儿也在那里上学,今年高三了,说起来这时间过的就是快啊。”
“时家闺女,学习成绩怎么样啊?谈恋爱了吗?”
“这可不兴问啊,万一被老时听见了,那你让闺女往哪儿跑去?”
“哈哈哈哈哈!”
时令宵完全没有那些女生们的害羞,反而拄着手中的铁锹,哈了一口暖气道:“谈了,对象老帅了,还是年级第一!”
“哟,真能耐啊,未央高的年级第一,将来肯定是那两所大学的吧?”
“是啊是啊,他很厉害的。”时令宵听到别人夸宫泽,就好像是在夸自己一样,“他还来我家给我上课来着,每次有不会的问题就问他,他肯定能讲的明白透彻。”
她正和这些大叔们聊天呢,旁边的时国辉就双手揣在袖子里走了过来,鼻子红红的,对周围的人打招呼。
时令宵对着自己的老爸笑了一下,伸手过去挽着他的手臂,和他一起走上山去。
两人朝着山上走去,雪似乎在半个小时之前才刚刚停下,所以现在还能一步一个脚印,能见度也并不是很高,至少原先在这里就能看到的完整古刹,现在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黄色的墙壁。
“令宵,学校那边,最近怎么样?”
“嗯,都挺好的。”
“没有人欺负你吧?”
“为什么这么问?”
时先生看了一眼时令宵:“你在学校里,应该没和别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
“当然没说了,你在想什么呢?”
“......”
时先生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往前走:“是爸妈对不起你啊。”
“好了好了,没有这回事,你啊,就别抱着这个心态了。”
时先生十分欣慰,至少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风波之后,还能有一个十分懂事的女儿陪伴自己,已经算是万幸。
不过,就在两人踏入门槛的那一瞬间,时令宵就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转动对时先生说道。
“爸,我交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