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终究还是太冷了，宫泽这么想着。
大早上的，他原本还打算在被窝里面躺一天，要么当铲批下一整天棋要么就看看小说，没想到他一直关着门的小姨的房间，在醒来之后竟然打开了。
散落一地的衣服，挂在衣架上拉链没拉上的包包，一双黑色的裤袜就这么挂在门把手上，好像在警告谁不得进入一样。
不用说，床上现在裹成一条蛆一样的散发女性，一定是昨晚回来喝了酒的褚若虞。
一旦她回来了，那么今年宫泽就别打算好好呆在床上偷懒了。
之前和时令宵视频通话的时候，在她的背景那边看到了满是落雪的山坡，宫泽着实感叹了一番美景，然后看了看四周的街道，完全没有下雪的感觉。
大概是热岛效应的原因吧，不过宫泽觉得不下雪也挺好的，至少他今天已经看到很多条大学生摔倒在路边的视频了。
从超市里买回来这几天的食材，宫泽回到家门口跺了跺脚，待身上的冷气完全消散于空气中后，他才打开家里的大门，走了进去。
褚若虞当然还没醒，她没有到日上三竿是不会睁开双眼的，生活作息不但十分紊乱，而且还天天喝酒，让宫泽都忍不住开始担心她会未老先衰。
即使和她说了这样不行，她也只是把自己当小孩子，根本没听进去。
算了，等她老了之后多陪她跑医院吧。
宫泽这么想着，家里的暖空气迎面而来，宫泽稍微推开了小姨房间的大门，酒味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是人还没有醒。
从房间里拿走那些散落在地面上的衣物，宫泽打开洗衣机把衣服扔了进去，然后在洗衣服的过程中开始处理中午准备下锅的食材，比如今天的主菜干花菇就要先在温水里泡上两个小时。
等到云层终于把太阳吐出来之后，褚若虞闻着香味便走了出来，身上的睡衣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偷拿宫泽的睡衣穿在身上。
“早上好......阿泽。”
“别早上好了，这都十一点了，你应该说中午好。”
“还没过十二点，还是可以算早上的。”
褚若虞揉了揉眼睛，看到宫泽在厨房忙碌，立刻睁大了双眼：“今天吃什么？闻起来好香啊。”
“小鸡炖蘑菇。”宫泽用手中的勺子阻挡了褚若虞想要过来观摩的想法，“你身上还穿着我的睡衣啊，别过来沾一层油烟，坐远点。”
“诶——哪有人嫌弃把自己拉扯大的家长啊，阿泽真是越来越薄情了。”
“如果你能清醒一点，那现在就应该去洗脸刷牙。”
“是是是。”
宫泽伸手开始准备端菜上桌，鸡肉是之前已经让摊主剁好的，提前用食盐和料酒以及适量的面粉，用手抓拌好了之后才继续使用的。
鸡肉经过煸炒之后，炒出来的油脂千万不能倒掉，而是和花菇一起下锅炒，最后加水，中火焖煮，大火收锅。
再加上肉末蒸豆腐、蒜蓉西蓝花以及酱茄子，一顿午饭就这么完整了。
等到褚若虞从卫生间里出来之后，她和往常一样，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咕噜叫了，阿泽这小子真是做的一手好菜，褚若虞隐隐感觉自己才是被养着长大的那个。
“阿泽，你这样的话我会不婚不育的。”
“请别把你找不到对象的锅甩到我身上。”
“真的，小姨一想到万一以后自己生的孩子没有你这么好养，甚至不能反过来养我的话，我该怎么办啊？”
“......”
宫泽给褚若虞端了一碗饭，两人就在有说有笑......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褚若虞自己一个人在那边笑，而宫泽只是无奈，一顿午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褚若虞最近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大概是因为徐大明星的剧组解散了之后，一时间找不到像之前条件那么好的地方，所以还在挑选工作。
吃完午饭，时间也已经差不多，褚若虞难得变得正经起来，穿的衣服也不像平常那样花里胡哨的，而是看上去颜色偏深了一些。
宫泽想了一下，穿上了黑色的厚风衣，和褚若虞一起走出家门。
入冬以来，褚若虞就在想着远州要是下雪就好了，但说是几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远州也还是没能满足她的愿望。
倒是昨天晚上开车从郊区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远处的山脉好像有了那么点白色的“头发”以及经过了一场不大的雨夹雪。
来到停车场，宫泽照例坐在副驾驶上，褚若虞坐在驾驶位，忽然转头问道：“宫泽对车有兴趣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每天上学都坐地铁的话会不会有些不方便？”
“还好吧......地铁很准时的。”
褚若虞一边启动车辆一边说道：“那平常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呢？如果是电动驴的话，小姨可以给你买一辆，到时候和同学出去的话也不用挤公交和挤地铁了。”
宫泽想了一下，时令宵的那辆super他倒是觉得还可以，但问题是他平常也不怎么出门，还是摇头说算了，没必要花这个钱。
于是褚若虞也没有再说话，车子启动后，朝着远离远州的方向驶去。
上了高速，标牌上写着的是前往高岐的方向。
经过了大概有两个多小时的高速路，宫泽和褚若虞到达了高岐。
并没有进入高岐市区，而是再转进了县道，七拐八拐，道路比高速难走的多，但两人都没有抱怨什么，而是安静地看着四周的景色。
最后，他们在在一处公共墓园前停下，停车场的车辆很少，看上去更添了一份孤寂。
下了车，从车后备箱里拿出鲜菊，一路跟着褚若虞来到最里面的一处位置。
并不是过年，也不是清明节，而是“宫泽”父母的忌日，褚若虞一直都有这个习惯，不管有多忙，总是会在这个时间来看上一眼，有时候带着宫泽，有时候如果宫泽在学校的话，她也会选择自己来。
毕竟过年的时候两人还会再来一次，不过随着宫泽年龄越来越大，两人一起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到现在，这个时间褚若虞已经会默认带上宫泽一起来。
有些事情褚若虞总是亲力亲为，没有让宫泽插手，比方说清洗墓碑这件事情。
“姐，又过了一年了，老妹我来看你了。”
她看着变得崭新许多的墓碑，笑了一下：“去年的时候好像还说，要让阿泽带着女朋友过来，结果这小子也不争气，在学校里面好像只顾着学习，没有捞到什么好女生。”
宫泽闭上眼，没有说话。
“不过这也是好事儿，如果他敢带什么不清不楚的女生过来，我替你打断他的腿。”
“还有啊，今年老家里的那个阿妹，生了个大胖小子，就是小时候经常跟在我们后面留鼻涕的那个......”
“后山那边，阿伯说好像要卖地了，因为几个星期前去山上巡查的时候好像摔倒了，进了医院......”
“姐，今年也是平安无事的一年，阿泽也长大了，上次和你说会去一中，结果事发突然，他自己想去未央高，所以今年过来特地和你说一声。”
褚若虞似乎总是和自己的姐姐有说不完的话。
一直到她感觉嘴巴有点干了，这才回头道：“臭小子，有什么话想和你妈妈说的，快点。”
“哪有这么催人的......”
褚若虞给宫泽让了位置，然后走到外面去，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啊嚏！”
打了个喷嚏，她回头一看，远处的宫泽已经站了起来，好像把话已经说完了。
走了过去，褚若虞也没问宫泽说了什么，而是带着东西准备离开。
到了车旁边，宫泽想了想，还是和褚若虞说道：“那个......女朋友这件事，我还是做到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