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初级场的人数便少了许多。
经过第一天上午的教学，大部分学生都有了前往中级场的资格，教练还在那边感叹，说年轻就是好啊，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哪像他现在想学一样怎么使用手机软件都要儿子教半天。
宫泽今天还是没有和匡威等人一起，因为今天一大早时令宵就给宫泽发了消息，说今天一整天都要和宫泽在一块儿。
已经习惯了她加入到自己的生活之后，宫泽忽然发现他对此的感觉竟然是没有半点激动，就好像是回家之后看到已经相处十几年的妻子位自己准备好了饭菜一样。
难道人都是这样只对新鲜事物感兴趣，还是说，他只是不满足于此......
从滑雪厅里出来，宫泽戴上护目镜，和时令宵一起前往索道起始站。
今天已经不需要他在这里巡逻了，大部分人都在中级场，而且老师也在旁边巡查，许老师更是连雪板都没带，就这么站在场地中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着实是好男人的典范。
在缆车内，宫泽问了一下塔蒂亚娜的情况。
时令宵十分迅速地回答道：“休息一晚上就好了，今天还和她的好朋友一起来滑雪场了。”
宫泽有些担心：“昨天晕成那样了，今天还能滑雪吗？”
“毕竟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今天还在房间里躺一整天，那才是损失吧？”
宫泽也没说话，和时令宵一起到了场地之后，穿上雪板，两人一前一后，在雪地上飞驰着。
时令宵的速度很快，宫泽经常看见她拿着滑雪杖加速，并且身子左摇右摆的，看上去十分危险，但平衡就是把握的恰到好处，雪板边缘时常溅起一大片雪渍，就好像车轮经过水潭一样。
他逐渐被时令宵拉开了距离，等到他到达终点的时候，时令宵已经双手叉腰在原地站了好久了。
“好慢啊！”
“安全第一。”宫泽摘下护目镜，用袖子在上面擦了两下，“看来中级场似乎满足不了你。”
时令宵走上来，指着旁边的索道：“要不然我们两个去高级场吧？”
宫泽想了一下，点点头，去看看也挺好的。
三条高级雪道的起点都是在山顶，时令宵心心念念的山顶餐厅就在起点不远处。
他们坐缆车的时候，工作人员似乎看到了两人雪服背后的标签，提醒了一下如果没有教练的允许，学生是不允许到高级场的。
但时令宵确实有允许，所以工作人员看了看两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启动了缆车。
山顶上的风雪似乎变得比其他两个场地要更大一些，下了缆车之后，宫泽的衣服被风吹的还以为是旁边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了两次头才发现并没有人。
好像还看到几个B班的学生成群结队地往山上走，时令宵摇晃着双手和她们打招呼，这才知道原来她们是去山顶餐厅看看的，听说那边有温暖的咖啡可以喝。
那几个女生看到了时令宵和宫泽站在一块儿，似乎悄声说了些什么，然后立刻走开了，似乎不想耽误两人的时间。
“等会我们滑完之后，也去餐厅那边看看吧？”
“嗯。”
高级场的坡度就比较陡了，而且速度非常快，在中级场那边还能看到一些人没有戴护目镜，就这么直观地接受场地吹来的雪风，但到了高级场基本上人人都戴着护目镜。
下滑时，宫泽明显感觉到自己需要更多的力量来控制雪板的方向，耳边的呼啸声让他不得不花费更多精力注意在自己脚下，而不是看着眼前仍然左右摆动的时令宵。
他似乎感觉到滑雪这项运动的刺激程度在哪了，凌冽的寒风刮在眼角，那是唯一没有被遮挡住的地方，而温度上的变化能够提示宫泽现在自身的速度是多少。
再次到达坡底，这次宫泽还能在重力作用下，绕着时令宵转了一小圈。
时令宵拍了拍宫泽的肩膀，“对嘛，就是这样，滑雪就是要飘起来，一直安安稳稳地趴着等到坡底有什么好玩的？”
他难得同意了时令宵的想法，然后转身坐着魔毯回到起点。
“我们往那边地方拐一下吧。”时令宵指着前方的一片小树林，“在那边停一会儿，想在那边拍照。”
说起来，这两天他们光顾着滑雪了，好像确实没怎么拍照。
已经和时令宵重新确定了关系，应该躲留下一些属于两人的回忆才对，其中照片就是最好的方式，于是宫泽很快同意了，两人顺着雪道往下滑，在靠近树林的地方停下，然后取下脚上的雪板。
宫泽从雪服里面拿出手机，手套挡住没办法按屏幕，他摘下手套之后又觉得有些冷。
时令宵已经在一棵松树前面站好，她单手扶着松树，然后对宫泽招手：“还没好吗？”
“等一下，好了。”
“你也一起站过来啊，切换成自拍模式就好了。”
宫泽点头，一步一个脚印走向时令宵，站在一起，她抓着宫泽的手臂，然后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摘下口罩。
“快点按快门，冷死啦。”
“镜头太糊了，我擦一下。”
好不容易摆好了姿势，宫泽和时令宵的脑袋凑在一起，发现这张照片好像拍的有些糊，于是重新再来一张。
差不多连续拍了十几张之后，宫泽才把手机放回到衣服兜里，然后重新戴上手套和口罩，转头问道：“现在去餐厅？”
时令宵想了一下：“我还想再滑一会儿。”
宫泽点点头：“那我在坡底等你。”
“好。”
时令宵用自己的脸颊碰了一下宫泽的面罩，然后挥挥手离开。
宫泽船上雪板后，朝着坡底慢慢滑去，到了之前他和时令宵聊天的地方，发现他刚刚转出来的小半圈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转头看向天空，阴沉沉的，一点也看不到蓝色，风雪变得有些大起来，影响了他看向前方的视线。
如果再大一些的话，可能等会儿高级场就要封起来不让人进入了吧。
他想着等时令宵下来之后，如果她还提出再来一遍的话，就坚决拒绝，然后带着她去山顶餐厅。
重新打开手机，宫泽看了看自己和时令宵的合照，每一张好像她都笑的很开心，然而宫泽......却只是淡淡的微笑。
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像时令宵那么开心呢？
在外人眼里看来，自己的高中生活应当是十分完满了才对，年纪第一的成绩，不缺钱花，长的帅身体强，还有名副其实的校花女朋友，相信大多数人都渴望他现在的生活。
那么，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接近于潜意识的表面，只要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力量，就能让潜藏在海底深处的那个想法浮出海面，成为宫泽无法抹去的现实。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决定一旦下去，接下来的生活，将会眼中偏离预想的道路，就好像在五连发卡弯突破了护栏的阻碍，飞下了山崖一样，在空中不知道能转体多少圈，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落地。
但他每次看到曲姜的表情，甚至是塔蒂亚娜那有意无意的小眼神，都让他觉得......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在风雪中就传来了吵闹声，以及旁边的叫喊声。
“危险！”
“躲开啊，还在玩手机？！”
“啊——”
宫泽立刻抬头，但为时已晚。
他不知道那缕金发是如何从自己的脑海中直接出现在现实里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摆着一副如此慌张的表情，以他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朝她接近。
高级场，陡坡，弯道，风雪。
还有那个笨蛋。
“砰！”
没有更多的时间让宫泽去思考，因为金发少女已经失控，一头撞进了宫泽的怀里，紧接着两人滚作一团，从坡道上一齐滑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