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是什么吗?”
全身上下就露出张脸的阿纳垭指着山洞外倒塌的石塔,异常兴奋的问着怀里刚破壳没几天的冰霜急冻鸟。
刚睁眼的急冻鸟幼崽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绒毛,对声音也不敏感,但它是阿纳垭现在唯一能分享的对象。
就在刚才,他发现了另一种能量。
来源于自身,而不是靠异核转化浊气所产生的能量,让他推到了洞穴门口用来防风的石塔。
虽然那座石塔还不到他的膝盖高,用手也行,用脚也行,只要碰到都能把它弄倒。但是阿纳垭刚才的身体没有碰到石塔,而是隔空就把它弄倒。
怎么办到的?
他太疼了,疼得几乎咬碎自己的牙,然后眼睛看见门口的石塔,突然之间,它就倒了。
疑惑到惊喜,他只用了数息的时间。
“看啊丽娜,神祇没有抛弃我,他们给了我另一种力量,你说,我该叫它什么?”
急冻鸟歪着脑袋昏昏欲睡,就张了下粉嫩的喙,也让阿纳垭以为是在回应他。
“它来源于我自己,我的灵魂,我的身体,我该叫它什么?啊……不如叫它精神力吧?”阿纳垭抱着急冻鸟朝洞口半跪下来,右手怀抱它,左手抚摸自己的眉心。
这是异者向神祇祷告的姿势。
“敬爱的创界神安吉拉,您的子民诚心向您祷告,感谢您的赐予,我会努力活下去,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
药院病房。
这一觉让阿纳垭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当他从混沌中逐渐苏醒时,先是听见忽近忽远的清脆鸟叫,接着嗅闻到淡淡的花香和药草香气。
身体的感知开始回复,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漂浮在柔软的大床之上,周围还蒙着柔软飘逸的白色帐子。
使他漂浮起来的是疗愈系的养护咒术,不仅可以让昏迷的病人免于肌肉萎缩的窘境,还能汽化身体排出的废物,做到无害化处理。
属于很高级的疗愈系咒术。
可无论如何,这里都不是在大雪野的山洞里,不是他熟悉的地方。
难道在做梦吗?
他就记得为了麻痹痛觉躺在雪地里,然后大概是昏过去,梦到急冻鸟有危险,于是使用了精神力。
接着……都忘了。
后来阿纳垭宽慰自己那不过是梦境,记得也没什么意义。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昏迷期间不仅使用出比以往更强大的精神力,而且还把阿曼蛇的咒术给消解了。
“怎么回事……”
很快,他就想起自己被霸王硬上弓的梦境。
脑海里面闪过几幕难堪的画面,让他瞬间皱紧眉头,随即安慰自己还好是梦境,“都是梦,不是真的,萨霆不会那么对我……”
阿纳垭尝试起身,可他没有异核使用咒术,并不能结束自己漂浮的状态。
咔哒。
好像是门锁打开的声音。
他感觉有人进来,随即看见有人影在帐子外晃动接近,接着帐子便被撩开。
“哟?醒了啊。”工作状态的妮莉盘着一头白发,身穿白色的及踝长袍来“查房”。看阿纳垭正睁着灰蓝色的眸子看着自己,觉得这两日的辛苦没白费,人这么快就醒了。
“你……”
“不认识我了?”妮莉摘下脸上的口罩,身上出现五道金色核圈纹,也没有念咒语,随手就让阿纳垭缓缓落回床上。
可他依旧因为药剂的关系,四肢沉重抬不起来。
妮莉给他拉好薄被后落座在床沿,在阿纳垭愈发惊讶的眸光注视下说道:“我是妮莉,药院的院长,你十岁的时候生过场大病,我还在你家里住过两天照看你。”
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涌上心头,阿纳垭皱紧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蚊子,五官也有些扭曲。
他当然记得,不过是记得那个给自己扎针,还喂他苦得要人命的药剂的人。
渐渐的,那个“白发魔女”的脸与眼前“和蔼可亲”的妮莉重合为一人,若不是身体动不了,他已经跳起来爬窗户也要逃走。
“看你这表情,确实是想起来了,别怕,这里是药院,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她确实想过深入研究没异核的阿纳垭,但也需要担心被萨霆报复。
摩利安家族向来睚眦必报,自己可开罪不起。
“药院?我怎么会在这里?”
“萨霆把你带来的。”
“……”
听见那个熟悉又让他心痛的名字,阿纳垭眸光躲闪,偏过头不让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圈。
看他还对萨霆有情,妮莉才终于放心。只要还念着就不怕有什么误会说不清楚,哪怕现在还不能说。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在大雪野吗?为什么你的异核会被取出来?”
“与你无关。”
想到他会是抗拒的态度,妮莉并没有失望,而是给他分析利弊,“你告诉我,我起码还能有个方向给你治疗,你总不想一直被浊气侵蚀下去,是不是?”
那浊气确实厉害,饱受折磨的阿纳垭不禁转过头来,打量面前的人。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妮莉是疗愈系的大能,如果出身兰斯洛特本家,家族肯定会更加繁盛。所以对她的敬重是有的,但涉及萨霆,依旧让他产生许多疑虑。
“……是我自己剖的。”
“你自己?”妮莉吃惊,别说她知道是罗登剖的,就是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一个好好的人会把自己的异核剖出来。
就这么不想活?
难道是被威胁,不剖自己就剖他的亲人?
“阿纳垭,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我希望你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实情,或许我能把异核给你归位。”
“那就等归位再说。”
妮莉这时候就开始讨厌聪明人了。
心说自己为他好还被堵回来,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小子。
后来想想他的戒备也在合理范围,就没跟他计较,“看来背后的事情很大,还牵扯到萨霆,你是担心影响到萨霆才不愿意说的对吗?”
“不是。”
你就承认吧,眼神躲躲闪闪的就差把实话贴脑门。
不停在腹诽的妮莉只道小朋友真别扭,虽然他十四岁时辅助异核转化浊气的脉管消失,以异者的判定标准来说已经成年,但性情还是带着点稚气。
“那好,这么说吧,其实你不用担心萨霆,他现在已经是首领了,不仅能庇护家族,还能保护你。”
“他……当上首领了?”此时的阿纳垭惊讶得张开嘴巴。
八年了,他和他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回不到当初。思及此,不禁眼里泪花闪动,而后合上眼睛,显出痛苦的模样。
“你不想赶快好起来,和他再续前缘吗?”看他还是紧闭着眼睛无声落泪,妮莉无奈道:“如果你不甘自己现在这模样,那就把实情说出来,就还有得弥补。”
“……让我见他。”阿纳垭就是想看看人现在怎么样,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并不打算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没空,首领可是很忙的。”妮莉还在想着套话,免得指环被收回去,那真是要丢人的,所以压根不可能把人喊过来。
再者萨霆自己也没脸见人,更不可能出现。
“那就告诉他,不要再找我。”见不到就算了,也许这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为什么?”
阿纳垭没有回应她,然后开始挣扎着要起身。
他在竭尽全力的想要离开这里,可惜挣扎也是无用功,除了让他把自己弄得满身冒冷汗外没有别的作用。
“你省省力气,也不看自己现在什么模样,就别想着走了。”妮莉轻松把他摁回床上,而后把床头柜处早就兑好的药水给他灌进去。
药剂有很强的镇静成分,阿纳垭被灌之后便开始药效发作,脑子昏沉,眼前的妮莉也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四个人,接着是数都数不清的残影。
最后,他眼前一黑,再次陷入梦乡。
“怎么样了?”萨霆通过留在穹顶上的火焰鸟监控,看阿纳垭没动静,这才从拱门处现身,迈步进入病房。
今天的他穿着宽松的白袍子,发梢还带着水汽,居然是洗过澡才过来的。
妮莉转身看他,无可奈何道:“你先给人拔除浊气,等他精神好些我再套话吧,他现在戒备心太强了。”